第一章 走上追寻理想之路

    这是公元15678月中旬的维也纳:其时,莎士比亚也仅是个孩子;20年后菲立浦二世打败了西班牙的无敌舰队;英国首次在美洲殖民的40年前。这时旭日东升,维也纳的城门刚开了不久,西边那扇大门,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往奥司堡城的路上,那儿来了一位面貌奇特的少年。

    他大概是差一两个月就满1 7岁的模样,五尺二、三吋高,椭圆形的脸俊秀且生气渤勃,黝黑的头发,眼睛露出欢欣的神采有如与生俱来。他穿着入时而华贵,一顶羽饰软帽,一袭天鹅绒外套,紧身丝质的长裤,一把镶珠宝的匕首佩在他腰间。

    可是令人惊异的是这样一位华贵的人,竟在这尘土飞扬的大路上徒步而行,更奇怪的是他用一根手杖背负着一个粗糙的背包,并且还边走边啃着面包犹如贫苦农民。

    虽然如此,他却迈着轻松和信心的步伐,许多比他强壮的人看了他这模样都要艳羡不止。他的目的地是奥司堡,向西有400哩路远,他自己预定每天走30哩路。

    他的衣着那么华丽,因为他是达尼劳——若望各斯加的儿子。若望各斯加乃是波兰元老院的议员和马曹未省一城之城主。他在路上吃着简陋如农夫式的早点,因为他在维也纳刚望完弥撒并谢过圣体。他的背包里只装着一件粗布长袍,一双粗硬的靴——他出得城去就要换上,因为他轻视华衣美服。他由于高兴而红光满面,眼睛奕奕有神,因为天主,他能很快活地度在世一苦的旅程。

    每一世纪均有冒险者出现:有些为着名誉、领土、金钱而远涉重洋、勇敢作战、饱受艰辛。在达尼劳的时代到处都是这些争名夺利的人。整个世界的人都高兴地传诵这些人的事迹,当时每个上进的少年均受这种精神的影响,内心里亦皆渴盼自己能做出那样的事业。

    难道没有比这些更有意义的事?难道没有更快乐的勇敢精神可以效法吗?达尼劳各斯加,一个出身贵族世家的孩子、一个正在成长的少年,身无分文地徒步跨过半个欧洲,为的是什么?莫非为要人们夸他勇敢,莫非为了名利?并不,只为的是天主,因为他这样做会使天主欢喜,因为天主召唤他做些在维也纳他无法做的事。

  他感觉到圣召在催促他成为一个耶稣会的会士。他知道他父亲决不会同意。他花了六个月的时间来祈祷,证实了此想法非出于自己,乃是圣召之故。当他确定这是圣召之后,他写了封信给他的哥哥保禄及他的家庭老师——毕林吉——在维也纳他受学于他。并把他的钱给了乞丐,他说:“主会培养卑微的人,而我蒙召前必先卑贱自己。”

    他穿上他最好的衣服,用布包了件粗衣,拿了根棍子,带着天主的祝福和心中圣体圣事的临在,愉快地踏上那别人望而生畏的行程。

    他那种勇气是英雄产生的要素。如果达尼劳为世俗之光荣如此去做,我们一定会在历史中找到对他的赞颂,我们一定可以读到许多为他编写的故事,全世界的人也一定会大声叫好。然而他却是为天主做的,并且这个世界一点也不了解:这是一个愚昧的世界。

    从维也纳他坚定地、毫不疲倦地大步走了一个多小时之后,他便脱下他的丝绒衣裤,换上一套粗衣——一件长袍式的衣服直罩到他的膝下,并在腰间束上一根绳子,然后再绑紧他的鞋,再度上路。

    路上已经有几个在清晨由乡下进维也纳城去的乡下人,达尼劳把他刚脱下的贵族衣物递给一个贫苦的农夫。

    “朋友,我可不能收下这些。”农夫说。

    “请你拿着吧,这些对我已毫无用处,或许你可以在城里把它换点钱用。”

    农夫目瞪口呆地望着手上这贵族穿的衣服和宝剑,他仅在一瞬间看到一张活泼的脸孔,但还来不及去猜想这套衣服的来源时,达尼劳已离开了。

    他整天赶路,想走完他预定的30哩,饿时,就向别人要一点食物,几乎没有人会拒绝这位天真无邪和面露微笑的少年。但如有人拒绝了,他也不会气恼,他的好性情是来自天堂和他快乐的灵魂——你怎能拒绝这样好气质的人啊!

    最后疲倦与黑暗来临,他便向一家客栈投宿。

    “我没有钱,”他微笑着对店主说.“我也没有权利向你要求,不过能否让我留宿?

    店主用锐利的眼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很恭敬地说:

    “贵人为何弄到如此地步?

    达尼劳愣了一下,不知身份是否被识破了,但是他还是壮着胆子笑着说:

    “我不是什么贵人,我就是你所看到的这个我,而且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在当时,就是贵族穿着粗衣去朝圣也显得不寻常。达尼劳是个贵族,这一点店主十分确信,他也可能是在从事于什么热衷的事情,这点店主也有把握,然而他只是个少年——小孩子而已——要往异地朝圣?

    店主十分困惑,不过,少年无邪的面孔使他信心大增,于是他点头说:

    “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你进来吧,欢迎你光临敝店。”

    他招待达尼劳一顿晚餐,给他一张床睡。

    “你一定会得到好的报应,主对因祂的名施舍一杯水的人都会给予补偿的。”

    说这话时,店主看见他一说到“天主”便容光焕发,因此他暗自庆幸自己供给这奇怪的少年食宿了。

    当晚达尼劳睡得很甜。次日,他在晨煦中即已起床,迅速地穿好衣服。出发前又再次向店主致谢。

    达尼劳站在店主面前拿着行囊准备起程的时候,店主大声说:

    “你走之前总得吃点什么吧?

    “谢谢你的好意,或许我可以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找到一所教堂,我在领圣体前必须守斋。”

    店主大吃一惊,因为在那时期,就是善人也不常领圣体的,尤其要像达尼劳这么辛苦地跋涉而去,然而他却因此对这张快乐的脸和一颗如此亲近天主的心更为敬慕。

    “至少,”店主说,“你一定要带点东西在路上吃。”

    达尼劳没有拒绝,非常感激地接受了,然后离别这好心的、以迷惑的眼光在门口目送他的店主。

    第二天他的腿略感酸疼与僵直,走了几哩之后酸疼消减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勇敢而快活地走向前去。

第二章 家人的追寻
 

    同时,维也纳起了一阵骚动,达尼劳曾和长他一岁的哥哥保禄在这个城里住过三年,有位家庭老师毕林吉照顾他们。那天一大早,达尼劳出门,离开哥哥和老师,过了很久还没回来,使得他哥哥和老师很着急。他俩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到各处向朋友们打听他的下落,只有一两个人知道,但他们都闭口不说,一点消息也问不出来。他们想达尼劳一定是逃走了,其实他们心里一开始就已想到这点了。他们回到寄住的地方——议员金柏楷的家中。把此事向金柏楷说明,金柏楷是路德教的信徒,他们一起开会商量对策。

    他们推测达尼劳一定是去奥司堡了,保禄记得事情发生的前一天达尼劳曾提到要出走,况且他也曾透露过一位在奥司堡的伯多禄加尼削神父——德国耶稣会的省会长神父。他们当然是要把达尼劳找回来的,可是还没商量妥,天已很晚了,他们只好等到第二天。

    翌日一早,三个人以及各斯加的一个佣人同驾了马车往奥司堡出发,他们用了四匹好马,快马加鞭地赶路。他们来到达尼劳住过一夜的小客栈向店主打听,可是店主很精明,他想这事可能很复杂,这些人对达尼劳大概是不怀好意的,于是他耸了一下肩说:

    “我怎么会知道?每天来往的旅客那样多。”

    毕林吉形容达尼劳的样子以及他穿的天鹅绒紧身衣、丝质紧身裤和镶宝石的短剑。可是,店主摇着头说:

    “阁下所形容的这个人,我没见到过。”

    毕林吉对车夫喊道:

    “再上路吧!我们在这里问不出什么来。”

    但是保禄说:

  “不!我们回头走吧,他不可能一天之中走这么远,说不定我们已超过他了。”

    毕林吉揶揄着说:

    “你可能走不了这么远。达尼劳却有可能,还是朝前走吧。”

    出维也纳40多哩,他们看见前面有个少年,着粗布长袍腰间系条绳子,手上拿着手杖。马车声响使少年惊觉地回头,瞬即闪进一条与大道并连的小径。他一点也不像个富家子弟,马车因此绝尘而过,丝毫没有慢下来的迹象。

    达尼劳在小径中直奔至一条淙淙小溪,毫不迟疑地脱下鞋子,卷起外衣涉水而过。冰冷的溪水与尖锐的小石块伤了他的脚,还随时会掉进一深坑而遭灭顶。

    但他还是尽快蹒跚地向前奔,一路上并向他的护守天使祈求保佑。再不远,他看见有一座桥跨过溪流而他便可以上岸了。其时那辆马车已驰到桥头,保禄忽然怀疑刚才那少年为何在看到马车后突然转入小径,他大声向毕林吉说:

    “你注意到那奔入小径的少年吗?我相信他就是达尼劳。”

    毕林吉却说:

    “但他分明是农人模样,达尼劳原来不是穿着很好的吗?

    他俩互相争论一番,最后还是依了保禄,便掉头直往小径赶去,但当他们要进入小径时,那些马匹高声嘶叫拒绝进入,他们不断地叱斥鞭打,马仍是站立不动且不断颤抖。那马车夫感到一阵惧意,于是大叫道:

    “保禄老爷,我们不能进入这小径,老天啊,我怕极了,马儿从来没有这样过的。”

    实际上他们大家都感到害怕。他们亲睹天主对这些畜牲怪异的阻挠,就是金柏楷也叫保禄放弃追捕。他说:

    “这不是一件普通的意外,恐怕是天主的意思。”

    于是他们只好返回维也纳,说也奇怪,那些马匹却跳跃着露出欢欣之情,十分乐意地回去。

    故此达尼劳抵达桥基时,桥上空无一人。他环顾四周,穿上鞋,再度拄着手杖快乐地继续他的每天30哩的路程往奥司堡去。

    日复一日,疲惫与脚痛的他,在此遥远的路途上,沿途一直在乞讨着食宿,无畏而愉快,像个天使般边走边祈祷着。

    大部分的人都诚恳待他,由于他脸上流露出勇毅的光采。他们大都记得天主的话:“你怎样对待你的兄弟,就是怎样对待了我。”所以乐于给他住、供他吃。偶尔他也在田边露宿,在旷野中度过一个八月份温暖的晚上。每当他抵达一座教堂,他便去望弥撒、领圣体,因他每晨守斋,他就这样子在第14天到了奥司堡。

    在另一章中我们会提到他在那里的遭遇,以及他向南方流浪经800哩路徒步前往罗马的经过。

    这里要提到的是达尼劳的精神——一个英雄的精神。他对天主的爱与武士们对他们的爱人的爱一样。他真是以一颗极炽热的爱心来爱天主,而且他希望以行动来表示他的爱。正好像我某人做点什或送他什么东西表示心一。天主了他一切,他也要把一切回报给天主;这就是他整个的生活。

    他并不是那种先做事然后再考虑后果的鲁莽之人。他对事物都以冷静的头脑去思索,主意打定后便循着目标去做,这时世间任何事物都不能阻挠他的意志。

    天主向他提出一个为难的要求:离开他的亲人和家乡,徒步在冗长而艰险的旅程,忍受无尽的苦楚与卑微,然后在异地生活。诚然,这一切,他都做到了,以一种欢欣、纯朴与无匹的勇气来完成了任务,这是他那种年纪的青年所鲜能做到的。

    更令人惊异不置的是他的动机,他对天主的热爱,这是我等难以领略到的奥秘。他朝夕祈祷,总是与天主在思想上保持亲密。他熟稔天主和圣母有如人类与太阳、地球和空气的关系。尘世在他的眼中只是一道直抵天堂的走廊。生命的看法有如一列火在中途站小憩,唯一重要的是及时赶上火车。

第三章 一株在信德中成长的幼苗
               

天主临在的传报者

    毕林吉与保禄各斯加回到维也纳以后心里非常不安,他们实在是喜欢达尼劳的,虽然以前对他不大好,另一方面也是不知如何向盛怒的若望各斯加交代。

    在他们回家后不久,圣人的一位朋友跑来对他们说:

    “你们在某某书中会找到达尼劳写给你们的信。”

    他们找到了,这是一封典型的少年人的信,简短利落,他说他走了,不得不如此,因为这是天主的意思,要他做一个耶稣会的会士,而他知道他们定然反对并会尽可能地阻止他,所以他只好悄然离去。他对他们表示爱与关怀,最后请求他们把他的信带给他的父亲。

    毕林吉把信立即寄出,保禄、金柏楷和马车上的佣人也都写信解释了一切。信中都为自己推卸责任;并说他们已尽其所能地去寻找达尼劳,关于马匹在路上不肯行走之事也都述及。

    做父亲的接到他们的信后异常震怒,他暴跳如雷且大声咒骂,他责怪所有有关的人,当然最气的是达尼劳和那些他深信是整个计划的幕后指使者的耶稣会会士。他还写信给郝锡吾枢机主教表示他会粉碎在普特瓦的耶稣会神学院并将这些阴谋者逐出波兰后才肯罢休。至于达尼劳,他要天涯海角追寻到底,直到将他锁铐起来带回家中。

    他们一个显赫的贵族之家,他又是一城的城主,尊贵的若望大人,他最疼爱他这次子达尼劳。但在他眼中这个儿子却损毁了他家族的声誉,他的儿子与乞丐为伍,在欧洲的路上飘泊,并沿门乞食,这一切,简直令他心碎。

    他的血脉中有王子的血(他们的祖先曾有做过国王者),他是波兰的议政大臣,很有可能会做国王。他所有的希望全寄托在他的次子达尼劳身上。长子保禄,任性且放荡不羁,虽然他尚有二子一女,但他都没像对达尼劳那样的期望,他一心渴望他能继承他的盛名并将之发扬光大,难怪他要气得半死。

    达尼劳当然也仔细地考虑过这些,而他又何尝不伤心呢,可是天主的召唤怎么办?天王是万王之王,就连各斯加家族的名誉及地位都是由祂所赐的。离开他的父亲是达尼劳难过的事,但他深信天主能安排一切使他逃出烦恼之源,于是他将一切恐惧与伤心之事都置之不顾而跟随了天主。

    他总是这样的,甚至于当他住在各斯构夫府的城堡中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天主已教他,并神奇地帮助了他,但尤为奇妙的乃是这少年如何听取天主的教训而服从祂的指引。

    我们或许会以为对圣人而言做什么事都是轻而易举的。我们读过听过他们生命中的奇事,而显然地这些奇事乃是天主做的,我们说:

    “圣人当然是善良与圣洁的,但那全是与生俱来的。天主为他把一切安排得顺顺当当的,圣人绝不会有我这般际遇。”

    我们常常忘记圣人自己所做的事以及他所做的刻苦与努力。

    一当达尼劳能开始讲完全的话语时他就开始祈祷,难道他不想和孩子们去玩吗?难道别的孩子所厌烦做的克苦他就不讨厌吗?

    他处在一群惯于说些低层军人所说的下流话的粗俗的人当中,非但能保持自己言语上的洁德,并能躲避那些浮夸的或放肆的言词。他也并不到处谴责或改正别人,他对这些太敏感了,他不是自命不凡者,也不是故作守礼或谦逊。他只是明白天主讨厌那些恶劣的谈吐,这一点我们大家也知道,然而我们大多数人没有做到的,他却做到了:他保守身心洁净而不遗余力.并且坚持到底决不妥协。

    他这样做难道不需要下功夫吗?他难道没有人性的弱点需要革除的吗?想想看你有多少次怯懦地对你朋友的粗鄙或谈论别人隐私时仅一笑置之,这是因为你还没有与之斗争到愤恨的程度的缘故。因此你想达尼劳。他痛恨不洁——这样刚毅的勇气——更人性化的精神,有多么难能可贵!

    为他写传记的人都说他保守洁德而连一个极小的诱惑也未感受过,那并不是说多数人都会以为的那样:他身体上就和别的男孩有所不同,或他完全没有兽性;或他无需要与什么挣扎。而是说:他是这样一位出色的战士,以至于他自始至终都赢得了这场战争;他把诱惑推开一点点并不就此满足,因为只推开一点点,过后你会讶异它仍在你周围。他像个有技巧的拳击家,他避开对手每一拳,因此在比赛过程中他根本没有被对方击中过。他警觉着,当我们不曾注意的危险,他却避开了,而我们常愚昧地走人其中而不自知;在他回手反抗之前,他绝不给诱惑可乘之机或等着诱惑靠近来把他打倒。他看见它由远处走来,如果我们小心一点也能发现:他遇着它时总是匆匆一过,然后它就不再出现在他的视界之内。

    他“当然”和其他的少年一样;他当然有同样的爱好,同样人类动物性的激动;但带着这些弱点,他的意志却更敢于也更有能力与天主的恩宠合作。

    你总会发觉到这一点的:圣人做起来看似轻易的事情,实际上是一些异常艰苦的事,是一场极大的战斗,是一次正式的拳赛。事情的轻易与否——如果真是轻易的话,并不是在于事的本身,而是在于做事的人。

    你曾经见过熟练的钢琴家坐在钢琴前,一挥手就弹出美妙轻快的音乐来吧,你也见过一个画家一边闲谈着一边就描下了生动的速写图吧,就是这样子,所有真正的好人也都是艺术家,在战斗中的艺术家,达尼劳是这么多艺术家中最聪明又最坚强的一个。

    他的天才很早就开始了,正如音乐家莫扎特,画家拉法爱尔一样,他非常用功地潜心于他的艺术,就像所有伟大的艺术家们所做的一般。他由祈祷的完美开始,不光是嘴上的祈求,还有内心的祷告。他与天主和圣母先建立亲密的关系,而后才开始祈祷。他学着和他们交谈如何同我们和我们的父母交谈,他把他的烦恼与计划都告诉他们。他与他们商量每一件事情,这并不比与自己的至友、父母商讨事情更古怪,更不自然或更令人不快的。如果你信靠天主,世界上再没有比试着向祂吐露心事和秘密更自然的事了。

    现在你一定容易了解,当达尼劳渐渐长大,他为什么那么喜欢祈祷,他爱同天主及圣母说话。你瞧,他越大越熟稔他们,他们离他并不遥远,他们像他的亲人一样接近他,他们俨若他的家人。现在你也容易了解为什么他能保持灵魂的纯净与心灵的快乐了吧。因为他一直都在天主的跟前。

第四章 赴维也纳的途中
 

    达尼劳一直将到1 4岁时都是这样,那时他的哥哥保禄比他大一岁多。若望各斯加大臣认为他的孩子们要继续更好的学业不应呆在家里,应该到正规的学校去,他挑选了一位刚完成大学教育的年青人若望毕林吉做他们的家庭教师,并派遣几位仆人随行,备了良驹送他们到六百多哩外的维也纳去。

    这躺出门,达尼劳是很高兴的,他这个出身在拥有世界上最好的骑兵队的国家的贵族,如果不善于骑马那才怪。他喜欢原野的气息,他喜欢山涧奔流的喧闹的歌声。山岳和草原是他的家,因山岳草原比人住的房屋更接近天主。

    那时候的人要旅行,不是骑马就是步行,富人骑马,穷人步行。欧洲从这端到那端有许多的康壮大道,不过在达尼劳的家乡一望无际的大草原就是马路,那儿草原辽阔如海,住家相隔甚远,疏疏落落地散布着。

    他们越过许多河川!,翻过喀尔巴仟山,许多个夜晚,达尼劳、保禄和同行的人,在满天星斗之下入睡。他们路过许多个未开发的野蛮的边疆小镇,他们深入许多野牛和野猪出没的丛林。

    森林中隐约的灯火朦胧胧地照着这波兰少年椭圆的脸,所有森林里的小精灵们都这样想:

    “他像一朵被风吹开的野花,他像春曰阳光下笑开的紫罗兰。”

    在边区村镇驻守的长发粗眉的兵士们看他骑马走过街心,想道:

    “这简直是个天使,他朝天堂看着就像他看见许多兄弟们在那儿。”

    当他走过时,他们虔诚的在胸前划十字,他脸上的光辉与微笑在他们黑暗的生活里闪闪发光,好似幽暗的峡谷被日光照射而辉亮起来。

    他是奇妙的,但总是个孩子,他最高兴骑上一匹好马,紧握着缰绳,他更高兴感觉到颊边呼呼而过的风声。

    有时他们看见路上疲乏而蹒跚着的人,达尼劳总跨下马来给予帮助,有一次他遇着一位老人:

    “上来吧,老先生,我坐在鞍上腿都僵了,我想走一会儿。”

    虽然乡下人有时候会敢于接受贵族的这种恩惠,不过对达尼劳而言确知他是善意的。那位年老的乡下人上了马后,达尼劳就跟在旁边走着。

    “天主保佑你阁下长命百岁,”那感激的老先生说。

    “长命百岁!”达尼劳大声说:“我要比百岁更长久的东西,我要永恒。我生来就是为追求比长命百岁更伟大的东西。”

    那老人会了解的,因为他是穷人,穷人比富人更知道渴慕属于天堂的事物。但是他看看这个穿着富丽的阔少爷。小小年纪竞已知道如此正确地评价生命,不由得内心充满了敬畏之情,然后达尼劳和老人就谈起了天堂。

    “老先生,在主耶稣基督的王国里是没有贫穷,没有年老或困乏的,也没有如世间的阶级之分,因为在天堂里我们统统都是贵族和城主。”

“噢,但阁下你在天主的军队里一定是个司令官。”老人说。

    “谁知道!”达尼劳说,“我也挺喜欢在那儿做司令官的,虽然在祂王国里的大将们不一定出身贵族,说不定那时你是司令,我只是个普通小兵。不过,即使只做个小兵,跟祂在一起也是好的。”

    “我年青时曾和鞑靼兵作战,”老人说,“也许我们现在要并肩与魔鬼作战,圣弥额尔、圣文思老会率领我们在主耶稣的统领下作战,当我们凯旋回去时,约那高瑞的圣母将欢迎我们。”

    他们一直聊到老人不得不下马的时候,然后达尼劳骑上去赶着追上已经在他们前面很远的其他同伴。

    “愿主与你同在,”老人高声喊着。

    “愿主与你同在,”达尼劳回答,

“老先生,如果你比我先到天堂,别忘了替我向耶穌基督和圣母求情。”

  然后他快马加鞭,不一会儿就赶上了毕林吉和保禄。

    有的时候他们来到有盗匪骚扰的地区,不得不等着加入大队人马以求保护。有的时候,客栈相距甚远,在路上他们没有食物充饥,还得在马鞍上骑得疲惫不堪。有的时候,他们又要在一个小镇上逗留一两天让马匹休息。

    不论在什么地方,达尼劳总是想着天主并做祈祷,只要有机会他总要讲到圣事。毕林吉和保禄常嘲笑他!因为他们是另外一种人,对他们的取笑他毫不在意,也不怀恨。

    过了很多天,他们终于在1 564726日到达了维也纳。

第五章 求学时期
 

    在那个时代,维也纳已经是一个大都市了,因为罗马帝王一直都住在那里。维也纳是个天主教城市,在1564年,只不过是路德会成立四十年后,城里的路德教友就已很多了。

    耶稣会成立于1540年,仅仅是达尼劳出生的前十年,可是发展极快,几年之后维也纳就有了一所耶稣会修院。1560年——达尼劳到维也纳的前4年,国王费迪南一世把一个要做学校宿舍隔邻的一个大房子借给了维也纳耶稣会。在那里收容了一些城里以及附近乡间的男孩子,远的甚至有从匈牙利和波兰来的,达尼劳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那是个比我们熟知的一般学校要简单和不拘形式的学校,神父与孩子们住在一起像个大家庭似的。他们同在一个大餐厅内吃饭,一同游戏一同读书,的确是个很愉快舒适的地方。

    新教徒和天主教徒分裂的初期,甚至天主教的小孩子们都觉得他们正在和对方作战,新教徒对天主教的攻击使天主教徒们产生了新的勇气和热忱。因此,由于他们充满效忠的心,时势造成的新热忱,再加上耶稣会教士的好榜样,维也纳学院内的孩子们成为最好的一群年青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他们有规定的课程,包括语文、数学以及其他的学科。拉丁文是当时欧洲受过良好教育的人所通用的语言,法庭上与国际间的会谈都用拉丁文,常有贵族们被人误为不肖时,只要他会说拉丁文就可以证明他的身份和免于困境。当时,希腊文还刚开始,拉丁文却正流行,绝不像现在拉丁文成了一种废弃的语言。耶稣会教士一直都是有名的好老师,因此学生对柏拉图和狄摩西尼斯(古希腊之雄辩家)的口才训练当不致有任何困难。

    到目前我们已无法完全知道当时他们玩的游戏是些什么?玩刀剑或角力之类大概是常有的事。这些孩子们大多是贵族出身,很多都想进入军界。所以他们常比赛把枪掷入环中或学习射箭,当然他们也赛跑、跳高和摔跤等。

    我们知道达尼劳在校中有不凡的表现,他做事敏捷,记忆力强,并且勤奋异常,虽然写他传记的人未曾提到他在各项比赛及运动中的表现,我们可确知也是强于常人的。举例来说,他是受大家敬爱的朋友,这一定表示平时他也和大家一块儿玩的。从另件事来看,他不是个爱幻想或郁郁不乐的人,他是个欢乐的小孩。再者,他曾在数周内行走1200哩便证明一定是个很壮的孩子,足球或垒球选手们试着每天走30哩,连续几天就会知道一个从不运动或虚弱的小男孩可不可能办得到了。

    他在学校受到大家喜爱绝不只因他功课和运动好,因为功课和运动好只会使大家羡慕他、尊敬他,而不一定会因而结交许多朋友。想赢得很多朋友必需在某些个性有天赋才行,而达尼劳就具有这些天赋,他极坦诚、极善良、不自私。获得友爱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先去爱他们,达尼劳正是如此。他爱那些和他住在一起的人,他天生就是个宽大有善心的人,他从不做卑鄙或小心眼的事,他竭力克制私心。到不自己利益和名,不取自己的利,不自己吹

    他学会了原谅别人的攻击,他知道主耶稣曾受许多折磨而能忍受并原谅那些伤害祂的人。因为他非常爱耶稣,很接近耶稣,所以他能很容易地照耶稣的旨意去做一切事。他充满了活力,有胆识,敢冒险。他欢愉得像阳光一般,并且也使得其他的人也愉悦起来。所以很自然的,每个孩子都喜欢像他这样的人。

    在那个时期,圣母会的组织还很少,但维也纳学院的孩子们已有一个这样的组织,他们的圣母会是以圣女巴尔巴拉为主保。在他们聚会时,会员们要轮流讲话,谈谈圣母或其他美德。每当要轮到达尼劳时。孩子们都期待着。达尼劳并不比其他孩子年长,事实上,可能比他们还小些,但由他脑力看来似乎比其他人成熟。他比别人想得多、祈祷也多。他不忸怩或胆怯。如果他想说什么,他会毫不畏怯的说出来,而且也言之有物。他谈到圣母和天堂的事就好像其他孩子谈他们母亲一样的容易。他珍藏了很多天上圣母的故事,波兰有很多这种显圣故事。他自然地,不矫饰地讲述圣母对我们的爱,她的权能和愿帮助我们的心愿。他的同学们都很爱听他这类故事。他确有演讲的才气。

    谈论虔敬的事并迫切地去实行是件极难的事,你必须晓得如何去做,首先你得知道在家中如何做,要时常且有恒心地想到去做,使其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像达尼劳这般。

    我们遭遇的困难是我们离天主的思想太远了,离圣母也太远,因此他们和我们永远形同陌路。我们常错解了他们的提示,甚或根本缺少与他们说话的勇气。但她们难道是陌生甚或遥不可及的吗?我们将要永远住在天上,我们每天接受天主的恩惠,我们无处不被圣母关注地庇护着。

    和我们最为接近也接触最多的乃是我们的精神世界;它是最重要的.也是唯一真正重要的东西。我们不怕谈论棒球比赛或政治或生意经,那么为什么要怕谈及天主的力量,天主的宰制,天主对我们的爱,以及我们对祂应尽的职责,以及祂给我们的帮助,以及祂的恩典?只有一个答案:我们对这些想得不够。只有一条补救之道:像达尼劳一样,确确实实常常想到他们。

  

论信德(新神学家西麦翁著)

第六章 居住在一个基督新教家庭里
 

    维也纳的耶稣会寄宿大学的校舍并不是耶稣会的,而是国王费迪南一世借给他们的。1564725日在达尼劳和保禄抵达维也纳之前,费迪南一世驾崩了。新国王马克西米连二世把房子暂借给耶稣会没有多久,就在15653月下令收回。当然,那意思就是学生们不得在校住宿。神父们自己是有地方住的,只是这样他们只能招收少数的学生了,许多学生纷纷回到本国,不再能与耶稣会的人生活在一起。留下来的不得不在维也纳找别的住处。

    保禄和达尼劳决定仍留奥京继续读书,毕林吉马上着手找房子,在吉耶马克市场——奥京最繁华的地方——有一座豪华的大厦,屋主是路德教徒议政大臣金柏楷。

    保禄非常注意这幢房子,探询之下,知道金柏楷只住着一小半的房间.因为庭院太大房间太多,他很愿意将其余空的地方租给这年轻的波兰人。达尼劳极不太喜欢,但毕林吉和保禄对他的厌恶表示轻蔑,仍然执意搬去。

    于是几天之内,他们就搬进去,占满了一些空的房间,达尼劳在这儿住了二年多,这二年他精神上感受到极大的苦痛,然而他的生活却越趋热心与圣善。自然,他和保禄每天还是去耶稣会修院上课,和那些留下来继续在奥京念书的朋友们见面,但是旧日好友,旧日的生活方式都失去了。他的好朋友中只有两三个留下来,又分住在城内各处,他只能下课后与他们小聚,但放假时他时常出去找他们,大部分的时间他受着家教老师与哥哥的磨难。

    保禄和毕林吉两人很喜欢这一段“黄金时间”,因为他们已脱家规的樊笼,毕林吉只比保禄大几岁而已,所以他虽负责一切,但也管不了或许是不想管保禄,就一切任其自然了。

    保禄是个纨绔子弟,粗野,爱玩闹。他挑选跟他一样的人做朋友,所以金柏楷的家顿时热闹起来。晚餐时酒酣耳热,扑克牌和赌戏,且时有争吵打架的事情发生。这些气氛对达尼劳一点也不合适,他在保禄带回来的朋友眼中太文雅、太善良,简直太使人看不顺眼且令人嫉恨了。他也无法和他们打交道,他不喜欢他们的谈吐举止,只要他能他总是溜之大吉。

    因此他常常是孤独的,对一个14岁的少年而言,寂寞是令人不快的事。他书念得很好,但不是书呆子,他用极短促的时间就能读会他的书,做完他的功课。他一直保持着他爽朗而愉快的心境,有时连毕林吉都感到惊异,这的确是值得惊奇的,因为人人都知道.孤独、没有朋友、没有交游这样的生活最易使人精神崩溃而堕落。

    然而他是怎么样地过日子呢?事实上,他拒绝一个人孤然独处,的朋友他越多,他在天上的朋友就越多。而且天堂仿佛就在他四周。在他们住的大房子里任何一间空房都是他的教堂,在漫长而孤寂的白天。大部分还是在夜晚,他都以祈祷度过。

    要是能看见他祈祷多好!先想象有一个善良的少年离家很久——就算是好几年吧——有一天回去了,重见他的父母兄弟姐妹的情景。他无需多说什么,“看起来”已说了不少,而且他能感觉到比言语更多的东西,达尼劳的祈祷就是如此。他总是心向天主,眼中充满了对天主的热爱、心里充满无穷的幸福。如果他要说什么,他就说些他的心事,他说得极其简单,像个孩子,因为没有人听得见,因此他无需害羞或脸红。

    如果你看过他祈祷,你就永远不会如大多数人一样的视祈祷为苦事了。他的脸上仰,眼睛发光,他全身满是安祥、勇敢与欢乐,他一直想着天堂,好像他先在那似的。每个人都知道,当学期结束行将放假的时候,周遭的气氛是何等的快乐!功课并不觉得太难了,虽然还是那些以前觉得甚难的老功课。上课也比较有意思、有精神些了,男孩子们脾气也柔和多了,每一样工作与游戏都因期待而显得多彩多姿,好像早已预先尝到假期的轻松。就是如此地期待着“最后的假期”——永地回到家里去,他知道再的生命也有束的一天,到那所有的困,所有的烦恼都成去,而永恒就要始。他对前面的永生感到极大的快活以致于世上任何遭遇都不会令他悲愁——除了罪恶,他常常躲之唯恐不及。

    保禄和他喧闹的朋友们都觉得达尼劳是个古怪的小家伙,但还是喜欢他。因为他总是笑口常开一副快快乐乐的样子。他对他们的行为从不置喙,不过,他们找他谈天的话,他就说他心中所想的——这一点他们极不高兴。他讲的那些话会使他们良心发现甚至于不安起来,他们并不想让良心不安,你可以体会到这种情况,如果你不照着你应该生活的那种方式生活,任何有关天主、天堂、死亡或圣母的话都会使你在反省时感到不舒服的。所以达尼劳对他们像一个谜,因他们猜不透他。渐渐地他们不再理他,有时只是揶揄他或和他开开玩笑。

第七章 勇气的考验
 

    保禄是这些人当中揶揄达尼劳最厉害的一个,他本心并不坏,只是自私、独断专行和脾气急躁。达尼劳对保禄及其他孩子们笑闹之远避,长时间的祈祷和出于自然的虔敬等,都是保禄所无法了解的事,这使得保禄很不痛快。保禄惹达尼劳总可以找个理由,就像我们大家做错事时都有个理由一样。他们单独在一起时,保禄和毕林吉常骂达尼劳。

    “你真使我们大家丢脸,”保禄叫道,“你根本不像个贵族,像个粗野的农夫。”

    达尼劳的处境很难,他知道自己是对的,他不能让保禄和其同伴们这样胡来,但他又能怎么样呢?他怎能替自己辩护而不冒犯兄弟呢?冒犯主内兄弟是他决不愿做的事。有时他想息事宁人就说:

    “我们有不同的路要走,保禄,我不责难你,你也别干涉我不好吗?

    但大部分的时候,达尼劳只是对他们的嘲讽笑笑而不说什么,无论他开口或沉默不语,都使保禄更为恼火,这样,毕林吉就会摆出权威的样子说:

    “你父亲把你交给我了,我命令你一切要与我们其他人一样,不可怪里怪气的使大家蒙羞。”

    达尼劳很了解毕林吉的“权威”只不过如此而已,他是不会被这种虚有其表的权威吓住的。

    结果往往是达尼劳仍照自己良心的指示去做该做的事,毕林吉和保禄对他的无言无惧的容忍精神毫无办法,这使他们对他更为恼怒,他们给他起了“基督”的绰号,他们取笑他和轻蔑他。达尼劳脾气也并不很好,但他能控制自己,总是和善的对待他倔强的伙伴们,当他觉得开口说几句话会有益时,他也会不犹疑地说出来。有好几次,保禄拿他的名字来取笑时,他说:

    “人不会因取悦天主而使自己的名字蒙羞,至于人们怎么批评是无关紧要的,难道你觉得在永生中我们需要为这些事烦心吗?

    还有两个在各斯构夫府时就常和他们在一起的表兄弟,他们之中有一位也叫达尼劳,另一位叫罗哲拉斯基,后来当了他祖国的高官,他们和保禄一起总是作弄达尼劳。

    没有多久,保禄竟动起武来。一天,达尼劳想对保禄的冷嘲热讽加以解说,保禄很野蛮的把他打倒在地。毕林吉过来拉开了他们,然后斥责达尼劳不该惹事生非。如此的不公平把达尼劳气坏了,但他仍然忍住脾气没有吭声。

    有一天下午,保禄要出去骑马,可是他找不到他的刺马针。“拿我的去吧,”达尼劳很客气地说,就好像他们没有吵过似的。保禄有点不好意思地拿去用了,他很小声地自语道:

    “其实,这家伙还是很好的人——如果他不是虔诚得过分而令人难于忍受的话。”

    保禄那时虽然被达尼劳的宽容感动了,可是达尼劳还是使他看不顺眼.他常常打达尼劳,而且常常是打倒在地以后还要踢他。

    那时候达尼劳的身体长得和保禄差不多一般大小,体力也相当。他过着很简朴规律的生活,不像保禄那样饮食毫无节制,他是可以应付得了保禄的欺侮的,也很可能可以把保禄狠狠地痛打一顿,而且很明白要这样做一次保禄就不敢再惹他了。世上那欺凌弱小者不都是懦夫?

    你可以想象到他有时真想揍保禄一顿,他知道自己是对的,而且一点也不惧怕,然而他却不为自己辩护。他让保禄欺侮、殴打。他看起来似乎很是怯懦。为什么要这样呢?理由很多,最主要是他常对自己说:

    “对永生而言,这些是无关紧要的。”

    其次因他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他一定要控制自己,否则怕做出有罪的——他是最恨犯罪的人。

    他会想到主耶稣为他受苦的事,他说:

    “如果祢能赐我勇气,我很乐意为祢受这些折磨。”

    这就是为什么在他受迫害之中仍不失其欢愉个性的原因,更重要的是只要有机会他仍然会对保禄和他朋友们很好。他说:

    “当人们迫害吾主,甚至要杀死祂的时候,就正是祂为人把天门打开的时候,我确知祂希望我能像祂和善对待那些迫害祂的人一样的和善。”

    他尽量避免惹恼保禄,祈祷时,他尽量避开大家,他常等到大家都睡了以后溜下床跪地祈祷,有时他的表哥会假装在黑暗中跌倒在他身上,用力踢他。

    这种情况一直延续了二年之久。其实只要他写封信告诉他父亲就会没事的,但他从没把保禄等欺侮他的事告诉家中任何人。

    他除了文雅、宽容外也很有勇气,然不们争吵,他很倔强地站在自己立上,毫不

    这可说是勇气的最高表现,这种“勇”是持久的,而非表面的英雄式之“勇”。如果他之如此做,如此忍受一切是为得名利的话,这世界上的人会对他极为夸赞与了解的。因为他与众不同的动机——不为名利而为敬爱天主——使得世人对他冷淡。因他的勇气来自天主,世人也不易了解。

    然而他并不是个顽固刚愎之人,只因想做某事就毫不迟疑地去做,他做任何事都是经过思虑才做的。他不会因毕林吉和保禄的找麻烦就中断他的祈祷,他不会参加那些放荡的宴会和喝酒的场合或赌博,他对无意义的和低级趣味的故事与笑话均不感兴趣,他不做任何他良心禁止他做的事,除了这些,他们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例如,他常把自己华贵衣服送给穷人,而自己穿得很简朴。毕林吉和保禄若坚持要他穿得和他们一样,他也就让步。毕林吉要他选跳舞课程!达尼劳照做,并且跳得很好。可是他对这类事并不太有兴趣,因他知道在永生中,这些是不重要的。这既不是因他笨,,也不是他对宗教盲信,或伪善,他只是个单纯而明智的少年。他清清楚楚知道生命是怎么回事,并且他有勇气遵从他自己坚信的原则去生活。

十字架是天堂(孙大信著)

第八章 病危
 

    二年的孤寂,他的哥哥及表兄弟们和他的家庭教师本来该是他的友伴,却不断加以迫害;二年的严厉生活,他一直抑制自己的愤怒,对那些令人生气的事尽量忍耐。二年中他的运动机会减到极少,像他这年纪的人正需运动,否则将影响健康,但年仅1 6岁的达尼劳竟一直支持了这么久。这可看出勇气、善心和信心能使人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但是到156611月底他身心疲惫到无法支持的地步,终于患了病且一病不起。

    他不像个小孩,他没有抱怨,甚至没有对任何人提及他不舒服的事,他带病照常工作、祈祷有数周之久。圣巴尔巴拉瞻礼日快要到了,圣巴尔巴拉曾是维也纳学院中圣母会的主保,达尼劳很热诚、很专注地迎接这一节日。圣巴尔巴拉是快乐死亡的主保,她的子民常常求她恩赐于死时能领临终圣体这种特别的恩典。

    124日——圣巴尔巴拉瞻礼过去了,达尼劳身体更形虚弱,热度也增高了。到了月中他只得躺在床上,情况变得相当严重。毕林吉和保禄对他已怒意全消,他们不顾麻烦、不怕花钱把城里最好的医生请来。仆人们本来就很爱达尼劳,这时他们都尽心尽力照顾他。尽管如此,达尼劳的病情一直恶化着。

    他显得异常安祥,一点不害怕,但他知道死期已经不远,他祈祷终日,愉快地与天主、护守天使及天上圣母密谈。他已经准备好,甚至有期望的心去天主的面前。魔鬼对1 6岁的达尼劳仍没有放松,达尼劳一生中多次很勇敢地击退魔鬼,现在在临终前也毫不畏惧。

    一天,他的友伴们甚至连仆人们也离开他片刻时,达尼劳看见一只巨大的黑狗带着一双凶猛发光的眼和可怕的牙齿穿过房间向他扑来。门是关着的,这只猛狗不可能用普通的方法进入这屋中,达尼劳想不出它是如何进来的。他虽然吓了一跳,不过仍未失去机智,他费了很大劲才由床上坐起。在胸前划了十字并大声念道:“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立刻,这獠牙的庞然大物砰然跌倒在地,好像被一把利剑砍倒。过了一会儿,黑狗又爬起来,在屋中转了一遭,又想扑上床来并狂吠着,吠声奇特不像普通的狗叫。达尼劳又划了圣号,这可怕的大狗再次被击倒于地。第三次,同样被击退。然后,它站在屋中毛发直竖,可怕地叫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达尼劳倒向枕上,因害怕而精疲力竭,眼中满含感激的泪水,感激天主的解救。

    这场可怕的事件使他益形虚弱,他越来越不行了。医生们,一天来看他好几回,都绝望地摇着头。

    “我们已束手无策了,现在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毕林吉坐在他床旁七天七夜,只间歇打了几小时的盹儿,因为他怕达尼劳随时会死。

    他拖了很久,他们始终没有给他找一位神父来。每天,他都恳求他们让他领临终圣体,但他们总是骗他。毕林吉说:

    “你很快就会好的,医生们会医好你的病,不要想到死把自己吓着了。”

    “我并不怕死,”达尼劳说,“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不要让我没领圣体就死去吧!

    毕林吉仍在拖延着,而且取笑他说他是胆小鬼。

    事实上,毕林吉和保禄是怕那位路德教的房东,金柏楷议政大臣。他反对天主教的偏见是很强烈的,他们怕他会把他们所有的人连同这病中的孩子一道赶出门去,如果他们胆敢请一位神父或者圣体圣事进他的大门的话。

    对达尼劳而言这是一个很难的考验,然而他面对这事如同他面对其他任何的一个困难一样地勇敢、充满信心、并且怀着快乐的心情。他记得他曾要求圣巴尔巴拉保佑他不会不领临终圣体就死亡,他请求圣巴尔巴拉在圣神面前说情,他对天主充满信心,因此他很有信心地躺在床上等着死去。

    毕林吉仍坐在他的床畔,焦虑地守着他,白昼过去,天色渐黑,达尼劳安静地昏睡着,他的脸带着微笑,嘴唇嚅动着祈祷,突然他神色焕发地向毕林吉说:“跪下来,跪下来。”他的声音清晰而低沉:“两位天使带着圣体和圣巴尔巴拉来了。”

    虽然他已病得很重,他仍奋力起来跪在床边并击胸三次念道:

  “主,我当不起祢来。”

  然后他仰起他的脸,张开嘴领了圣体,毕林吉惊异不置,几乎感到害怕,一时竟讲不出话来,达尼劳领了圣体后又回床躺下谢恩。

    现在他比以前更准备好了去死,但是死期仍未来临。翌日他安安静静地厦过,医生们说:

    “他的死日到了,现在他随时会去世。”

    然而他仍未死去,向晚时分,圣母抱着耶稣圣婴亲自显现,这是他天上的母亲,微笑着,她怀中圣婴也笑着。圣婴把手伸给达尼劳,达尼劳坐起来,把祂抱人自己怀中。

    除非我们到自己将入天堂的那时候,我们对他此刻心灵所感到的喜乐是不得而知的。

    圣母与圣子和他说话,安慰他。达尼劳反因兴奋过度而哑口无言了。当他紧抱着救世主时,两行热泪沿着面颊流下。

    圣母对他说:

  “你要在那带着吾主圣名的修会——耶稣会中度你以后的生活,你要成为一个耶稣会会士。”

    达尼劳感到当他一抱住圣婴时,他的热度全消,他又有了生气,血液在他体内带着前所未有的活力流动着。

    然后圣母自他手中接过圣婴,对他笑笑、祝福,而后消失。

    达尼劳叫人拿衣服来穿上就起床了,毕林吉和保禄与医生们大为惊讶。

    “这简直是不可能的?”他们大声说。

    “可是你们亲眼看见了,”达尼劳说,“我已经和以前一样健康了,圣母和圣婴亲自来使我痊愈了,现在我要去教堂谢恩。”

    他不曾再发过烧,真的完完全全复原了。

    现在这奇迹发生过的房子已被保留作为供人瞻仰的圣所,达尼劳接受主恩的房间是祭坛的地方,并且在那上面放着一座达尼劳的雕像。

 

赤子耶稣(巴尔大撒著)

第九章 圣 召
 

    圣母亲临治愈达尼劳的当儿,她断然地告诉达尼劳要他去做一个耶稣会会士,这个圣召并不是第一次给他当耶稣会会士的意向,在他害病的前几个月他已经想加入耶稣会。而现在,他疑虑尽消,发誓要服从圣母的命令以感念其恩。

    他去找他的告解司铎杜尼神父。把看见圣母及她命令他去做耶稣会会士的一幕告诉他,杜尼神父很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不过他说:

    “我无法帮你什么忙,你要去找省会,但是恐怕困难很多。”

    达尼劳不仅仅是“恐怕”,他非常确定,困难必定是重重的。然而,他向杜尼神父保证:

    “即使困难无尽,我也要做耶稣会会士。既然圣母已经这么命令我,她绝对会替我想办法的。”

    省会长神父马旨落凌爵神父非常友善地接待了达尼劳,当然,他并没有很鼓励他,因为没有得到父母的允准而要入会修道是非常麻烦的事。省会长神父不愿冒日后被其家人烦扰之险。

    “可是圣母将保佑一切的,神父。”达尼劳说,“她会止住我父亲任何的反对。”

    好了,省会长神父自然极愿相信这点,可是他知道天主要我们善用我们自己的理智,不要鲁莽行事而后去依靠祂或依靠圣母的求情以脱离困境。因此他只得给他一个这样谨慎的回答,不管达尼劳怎样的请愿。

    “你必须征求你父亲的同意,否则就等到你成年可以自己作主的时候再来。”

    达尼劳确知他父亲决不会听他说关于他要去当耶稣会会士的话,另一方面,他也不愿再等个四五年到他可以自主的那时候。他有特殊的勇气,许多人是一点都不会了解的,那种“害怕”的勇气。他很怕,怕玩忽了天主的光荣;赐给他的这个恩典在不住,以后就不有了。

    他想或者因着别的人可以说服省会长神父。那个时候,教宗庇护第五遣发高满道枢机主教到维也纳来,为同国王马克西米连商讨传教的事业。这位枢机主教曾在波兰做过教宗的钦使,他在一年前才离开了波兰到奥国来。他和若望各斯加大臣和达尼劳都相当熟,他一到了维也纳,达尼劳和保禄就去拜见他,并且达尼劳和这位枢机主教成了朋友。

    达尼劳就去找高满道枢机主教,他很有信心地想枢机主教既是教宗的钦使,他一定很容易说动耶稣会的省会长神父;当然如果他当他是朋友的话,一定肯这么做的。

    高满道枢机很高兴地接见他,很注意地听他说,且惊异于这孩子不被改变的善心以及由他身上可以看出的天主恩赐。达尼劳告诉了他有关省会长神父的顽固,这使他很感痛苦。

    “你父亲的意见如何?”枢机主教问道。

    “喔,我父亲比那省会长神父更难说服。”达尼劳回答说,“如果我把此事告诉他,他会把我带回波兰,这样就更是毫无希望了。”高满道枢机和若望大臣很有交往,可是他没对达尼劳说.但他觉得达尼劳的看法很正确。

    高满道枢机思考了一下说:“你当然可以接受圣召,天主的旨意要比你父亲的旨意更重要,但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会尽我所能同省会长神父谈谈.”

    达尼劳满怀希望地走了。几天后他回来探问结果,当他见到主教时发现又是令人失望的结果。省会长神父不但不改其顽固,反而说服了主教,认为让达尼劳人会是冒险且是不明智的。

    一般孩子到这地步多会就此作罢的,然而达尼劳仍然不放弃。他知道天主的旨意,认为种种困难算不了什么。他既被召做耶稣会会士,他必会达成愿望,如果不能进入维也纳的耶稣会,他要向其他的地方试试。

    虽然他已经打定了主意,他仍在找指引的人。一个年青的葡萄牙耶稣会教士安东尼神父来到维也纳讲道,那时大家都谈论此人的才能、细心和热诚。达尼劳把自己面临的困难向他陈述。

    安东尼神父想了一会儿就做了决定。他把达尼劳叫来说:

    “你考虑过离开你的亲友到一个生疏的地方去生活可能遇到的困难吗?

    达尼劳表示说他知道得很清楚。

    “同时,你也不能反悔,那时各斯构夫府决不会再收留你的。”

    达尼劳表示也明白这一点。

    “而且你要步行很长一段难行的路才能到那里,在那里的生活是很苦的,你要奴仆般的被指使做卑微的工作,放弃世人追求的一切荣华富贵。”

    达尼劳对他笑笑,因为他早就考虑过这些问题了,他已经准备好不计一切代价接受圣召。

    “那么,奉上主之名,去吧!”安东尼神父说:“愿天主与你同在,我要给你带二封信去,一封给加尼削神父,他是奥司堡省会长神父。一封给方济各波尔日亚神父,他是总会长,他现在在罗马。”

    达尼劳当时高兴极了,他终于能接受圣召了,这乃是天上圣母亲自传告给他的圣召。安神父又和他谈了会儿,告诉他一些要知道、要注意的事,并且写了介绍信。达尼劳于是又回到保禄和毕林吉那边,准备赶路。

默想十架苦路(卢云)

第十章 逃 亡
 

    他预备要离开,但他不打算潜逃。他对保禄仍像以往一般宽大、仁慈。他对保禄三年来对他的一切并不怀恨,如今他的决定使他离开保禄不必再受他的欺侮了。他常常对保禄所为感到十分忿怒,然而他都能克制自己不发脾气。

    现在他决定在下次保禄再习惯性地娱乐般欺侮他时,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同时他买了一套农人穿的外衣。一双经得住长途跋涉的结实鞋子。

    达尼劳的言行又激起保禄的不满,他开始是破口大骂,继而火气愈来愈大——很多人都是以火气来替代勇气的,最后他动手打达尼劳。从前遇到这种情形,他会忍住自己的脾气像个塑像般站着不动,可是这次保禄知道有点不对头了,达尼劳直瞪着他。当他冲过去打达尼劳时,达尼劳很技巧地闪开了。保禄被绊倒,等他站起来再看到达尼劳时,他被吓住了。达尼劳的两眼盯着他,冷静地说:

    “总该满足了吧?我已经忍受你的怯懦与野蛮三年了,很不能再忍受了,此处既无法找到和平宁静,那,我要到别处去了。你可把经过情形向父亲报告一下,告诉他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保禄觉得很害怕,因为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最温顺的达尼劳居然也火了,他还会不会有更惊人的行为呢?如果达尼劳要算总账,保禄是没勇气接受的。他从没注意到达尼劳有这么壮,可是当他发现达尼劳很平静地申述而没有动手意图时,保禄壮了点胆,又开始了漫骂。

    “你要走?我才不管呢!”他大声叫道,“下你的地狱去吧!”——大致是这个意思,事实上他骂得更凶。

    “别忘了告诉爸爸,”达尼劳说:“我是一定要走了。”

    保禄又开始了怒骂,可是达尼劳转身走开了,欺侮他惯了的保禄没追上去,只是不断诅咒或粗鲁地自说自话,虽然达尼劳已经听不到了。自然,他是一点也不相信达尼劳真要远走高飞的,他以为那只是空口说白话威胁威胁他罢了。

    一场争端结束了,达尼劳深叹一口气,现在他一心要向奥司堡的路上走去,就寝前他安安静静地做了长长的祈祷。

    天朦朦亮的微曦中,达尼劳就起来了,选了最考究的衣饰穿上,他首先给保禄和他的父亲写了封信,把信夹在一本书的书页里。

    仆人们,甚至各斯构夫府的最年老的管家,都睡在离他们的主人有一段相当距离的房间里。达尼劳走到一个仆人床前,这仆人叫帕西菲斯,最忠爱于他的,并且后来成为方济各会的修士。达尼劳把他摇醒,帕西菲斯揉着惺忪睡眼,然后被他床边这个一身盛装的主人吓呆了。达尼劳少爷要做什么呀!穿得这么不同寻常,又在这个天未大亮的时刻?

    达尼劳说:“听着,我要出去一整天,我接到一个非接受不可的邀约,所以现在我就要走了,如果毕林吉或保禄少爷问起我,你就这样告诉他们。”

    “我会的,少爷,我会的。”帕西菲斯应着,他已惊楞得说不出话来。

    达尼劳离开了这所大宅,他很快地走向耶稣会教堂,他望了弥撒、领了圣体,在弥撒时他遇见一位他的密友——一位匈牙利人,他示意那位朋友走到一边去并悄声告诉他:

    “请等我一下,我去向安东尼神父道别马上就来。”

    然后达尼劳匆匆走开,很快就回来了。他神采飞扬,带着笑容,伸出双手并兴奋地说道:“我刚和安东尼神父说了再见。我要离开此地了,我准备到奥司堡去请求准许加入耶稣会做修士。昨天我告诉过保禄我不要再和他在一起了,并且我写了信夹在一本书中。我刚刚说的话你先别告诉任何人,过几天,再请你去保禄那儿告诉他我的信放在那儿。”

    他的好友很惊异,要离开这儿?到奥司堡去?他问:

    “你怎么去法?可不是徒步去吧?

    “当然是走路去啦,”达尼劳很愉快地回答:“你想我哪儿私藏着马匹呢?我又不能为了骑一匹马把全屋子的人都惊动啊。”

    “喔!你要做个耶稣会士?你再也不能常骑好马了,你要放弃所有你在世上的地位以及朋友了。”

    “如果我能,我一定要做耶穌会修士。至于我要放弃的东西,等到我死时还不是一样都必须放弃吗?因为天主要我们这样,我不如现在就放弃的好。”

达尼劳可没有许多时间闲谈,一天的时间是短暂的,马上就要飞逝,他得立刻出发,他要他的朋友答应关于过几天以后才告诉保禄他的告别信的事之后,就和他的朋友高高兴兴说了再见,毅然往奥司堡走去。至于那一天他的遭遇,保禄和毕林吉如何追踪他,他如何逃过追赶,如何勇敢而愉悦地在不到二星期的时间里就走完了到奥司堡的400多哩路程,这些我们都已说过,此处不再赘述。

 Trio Motors

第十一章 在狄林郡
 

    830日或31日下午,达尼劳抵奥司堡,对他而言,这是个相当陌生的城镇,他不得不一路请教别人才走到了修院。

    “我想见加尼削神父,”他对门房说,“我带有介绍信。”

    门房非常替他难过,因为加尼削神父不在奥司堡了,达尼劳失望至极。

    不在奥司堡?他步行了400多哩,居然一无所获,这打击真是太重了。

    “等一下,”门房说:“我问问其他的神父吧。”

    达尼劳等着,他禁不住自问:“我该做什么呢?现在我该怎么办呢?’,他想了好一会儿,终无头绪,他觉得自己仿佛病了。不过,他不是那种受到一点打击就一蹶不振的人,在门房同另一位神父回来之前,他已打定了主意。

    “既然加尼削神父不在奥司堡,那他在哪儿我就到那儿去。”

    神父很感抱歉,加尼削神父到狄林郡去了,达尼劳要不要进来休息几天再赶路?!达尼劳要马上走,马上就正路。   

    “还要走多远?”他问,“请指给我看走哪条路好吗?

    “差不多还要走35哩路,”神父说:“你看起来已累得不成样子了,观在时候也晚了,你最好别走。”

    是的,他真困乏至极,但他坚持要早点赶去的好。

    “反正这路程很短,”他说着又笑了。他一向总是这样笑着的,最后他还是在修院里用了餐,一方面因为他饿了,另一方面太拒绝别人的盛情也实在不大礼貌。

    正巧有位辅理修士需到狄林郡去办点事,于是他就急忙和达尼劳结伴而行,由于他的见证我们方知路上所遭遇的一切。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山去,他马上就又上了路。这一夜他睡在田野里,次日他很早醒来,勇敢而迅速且满怀希望地起程。

    早上他走了一程来到一个小村落,远远地他就看见了教堂的尖顶,他更急着赶上前去,否则在他到达之前怕弥撒要结束了。

    他来到教堂,由开着的门口望进去,见许多农人好似参与弥撒大礼的样子,他急步入内,跪下,双手抱头祈祷起来。不过,感觉上这地方是有点古怪的,过了会儿,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竟在一个路德教堂里,他惊呆了。路德教是刚兴起的异教,有些仪式仍是天主教式的,很容易被认错!

    他本来准备领圣体的,现在只好打消这念头,不过当他四顾之时,教堂忽然变得光辉灿烂了,有一群天使由光芒中向他走来,他感到又是害怕又是高兴,然后他见当中的一位天使带着耶稣的圣体走近达尼劳的身边,把圣体放在他口里,他兴奋异常,以一种单纯而谦逊的心情领受了。因他知道天使降临送圣体一事乃是一种奇迹,然而比起圣体圣事这种由天主直接把祂的血和肉赐给信祂的人的奇迹而言,是算不得什么的。

    倘若换了我们,那天在那个路德教堂里必会惊骇不已,如果我们也看见一群天使向我们走近,让我们想象会有什么样的感觉?虽然每天我们都有机会享有这种天主将祂自己给我们吃,给我们喝的奇迹——那些天使们比较起来也要黯然失色。

    他终于行抵狄林郡并谒见了加尼削神父——这位被称为德国的宗徒,一位圣善的圣师,加尼削神父看了安东尼神父的信并听了达尼劳的叙述,一切似乎都很传奇。这少年讲话的时候,加尼削神父审视着他:不会超过1 7岁吧;英俊的、动人的、充满勇毅果敢的精神;讲起话来快而热切;满怀虔敬与挚情。

    加尼削神父是一位战士,一个老前辈。他的头发灰白,由于心灵之战,由于与异教争斗,由于要增强屡在陷阱挣扎的软弱的心志,他知道热情的好处,但也知道它的缺点。

    “真是个可爱的孩子,”他自忖道,“他耀眼就像一把短刃,不过可不知道是否结实耐用?

    这是人之常情,他决非怀疑达尼劳。然而,反过来说,他又知道达尼劳多少呢?到目前为止他没有多少资料可考,只凭一封安东尼神父的介绍信和他面前这孩子的一股热诚,在他尚未确实地对达尼劳了解得深入一些之前,他不想冒然准许他入会。

    “你想做耶稣会修士?”他皱起眉头来说,“什么时候想要做?

    “现在,马上。”达尼劳本想这样回答,但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当你觉得我有资格的时候。”

    “你要知道,我们对你相当陌生。”加尼削神父稍稍有了笑意,并且衷心快乐:“在我们准许别人参加我们之前,我们需要知道他除了一点入会的热望之外还有没有别的德行?这需要时间的考验,你肯在我们这儿一座公学里留住些时候吗?

    达尼劳肯定地回答:“当然肯的。”

    “不是要你去做学生,去当校役,你肯?”加尼削神父说。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达尼劳简捷地回答。

    “那么好,跟我来。”加尼削神父领他到厨房去。

    “他是新来的厨役,”他对主管的修士说:“至少,他会学做厨子,有什么事可以给他做的吗?

    这种接待真不是个鼓励人的方式,虽然并不如我们这里所写的那么糟糕,但这纯是一种考验。

    达尼劳如云雀般高兴,他卷起衣袖,对修士笑笑,等他发号施令。修士回他一笑说道:

    “第一步,我想你该先吃点东西。然后再谈工作。”

    狄林郡的耶稣会修院,奉圣师热罗尼莫为主保,许多大家子弟在那儿读书,既有许多学生就要有许多的厨子、仆人和杂役,达尼劳就此加入了仆役群中。

    他洗碗碟、帮忙做饭、扫地擦桌抹椅的——人家吩咐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与仆役们同吃同玩,又自然又单纯地做这些事,就好像他这一生就没做过别的事。

    他的谦逊与良善赢得了四周的友谊。他经常祈祷,只要他一有机会,他总是在圣体圣事上神遇天主,把他所作所为的一切都在祈祷中告诉天主。当然这也使得其他仆役嫉忌与怨恨.就像他哥哥保禄一样,然而他依然是和和气气的。

    他是十足快活的,并深信他是在照天主的意愿行事,至于这工作,他窃笑加尼削神父竟视这为考验。为了全能的主,他愿做千万遍比这更艰苦的工作,况且这工作毕竟不能算是太苦。有许多比他更好的人都不得不做着更苦与更不愉快的工作,倘若他一生都要涮锅、拖地拭窗的,永生而言又有什么关?唯一有关系的事就是使天主高兴,而现在这种工作正是天主高兴他做的。

 

第十二章 往罗马途中
 

    加神父让达尼劳在厨房和学校里工作了好几个礼拜,他注意到他的快乐精神,以及热爱祈祷和他准备做任何工作的心意,还有他最为难能可贵的——纯朴,全无半分伪饰。他见这位议政大臣的儿子做这种卑贱工作而毫无怨言,他明白他的确是谦逊的。

    然后他把达尼劳叫到跟前说:

    “如果我准你在这儿入会,你父亲还是恼恨你的,你最好到罗马去做初学修士,我给你一封信带去给总会长神父方济各玻尔日亚。一两天内我们有两位修士去罗马,你可与他们同去。”

    达尼劳听了非常高兴,他终于由小溪进入了大河。但加尼削神父又说:

    “不过,你先得换件合适的衣服,”他眼中闪着慈祥的光,“你的旧袍子给贵族们穿倒是够好的,可是不适合未来的耶稣会修士穿。”

    于是,学校里的裁缝师给他做了一套简单整洁的衣服。920日他出发徒步往罗马去,与两位修士同行。

    他们向南行到阿尔卑斯山,横越此山走的是哪一条路我们不得而知。达尼劳第一次看见白皑皑的山巅,堆积着终年不化的雪,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愈爬愈高,空气愈来愈稀薄,肺部感到膨胀,脚步轻飘飘地,比在平地易感困乏,虽是初秋时分,在高山上却有如严冬。

    由南面爬下这座意大利最高的山也是意大利最大一条河的发源地。他由峻崖爬下,穿越丛林,行过绿野山谷,进入了意大利北部。其间,他看到山洪爆发,水势汹涌,他看到它们在丘陵间扩展河床,增强流速,他看到它们挟着泥沙变成黄褐色,流到平地安静下来。

    走近米兰城的时候,他看到许多美丽教堂的塔尖,他们在那儿耽搁了一会儿略事休息,他浏览着商店中陈列的举世闻名的盔甲。他经过一队贵族和士兵的身边,看见他们佩挂着和波兰的军刀完全不同的长剑而叹为观止,他首次听到意大利语并试着由拉丁字来揣测它的意义。

    可惜他和他的同伴没有许多时间观光,他们赶路赶得极其快速。由狄林郡到罗马差不多有800多哩,他们离开狄林郡是920日,到罗马时才1 025日,乎均起来每天要走22哩的样子。不过,如果你记得的话,他们刚开始的路途是崇山峻岭,那较费时,后来的日子,他们赶起路来,怕不要等于或者超过达尼劳由维也纳出发每天三十哩的记录呢!

    然而这次达尼劳比他由维也纳出发的那段路上更为高兴,因为他有了两个好伴侣,他对他们无所不谈,把自己心底的话都向他们倾诉。在这次的旅程上,他没有上次那种前途茫茫的感觉和心情,他会在许多耶稣会院得到栖息之所与友谊。

    他们一行三人在路上时常高唱圣歌,坎坷的路都显得无比光明,他们从不错过望弥撒和领圣体的机会。意大利是个天主教国家,他们所到之处无不见圣物、苦像、圣母像等等,他们每见圣物必屈膝示敬。

    两位修士没多久也非常喜欢达尼劳了,且高兴与他同行。他心地光明。对于长途之上的艰难与困苦都能处之泰然,他是纯洁且完美无缺的。他们对他的体力颇感惊异:一个17岁的孩子,日复一日,走这么辛苦的路却仍然保有轻松的心情和精神。

    罗马城四周平原上的草地都枯黄了,树木或凋零或萎残,暮秋时节。等他们到了永恒之城——这古往今来世界的中心,总会长神父圣方济各玻尔日亚,正忙于处理广布各处的耶稣会会务,但还是抽空接见他们,欢迎他们来到并听取达尼劳全部的经过。

    这一次,没有丝毫耽搁,达尼劳的名字就被添进了初学修士的名册中,时为15671 025曰。三天后他穿上正式的会衣,即刻开始了他的修道生活。

    在罗马有很多修士,因为人数众多,没有一处可以容纳全体人员的,所以他们分成三个地方居住。每个人头两年都要在其中一个地方完成初学,达尼劳最初在总会长神父的初学院,称为道路圣母修院,后来因为在那里建筑了一座耶稣大堂,故改名为耶稣修院。不多时,移到罗马大学,最后到圣安德肋初学院。

     达尼劳与葛洛德亚瓜维伐一同修道,葛洛德亚瓜维伐是亚催公爵的一个儿子,后来他做了耶稣会最伟大的总会长之一,掌理耶稣会达三十年之久。还有葛洛德的侄子,他后来成了殉教烈士。另外神学家托瑞斯;波洛那大学的第一位哲学家普伦多;还有很多杰出的人士都与达尼劳同在一所修道院内。

    这些人大都比达尼劳年长得多.有许多且早已驰名于世,然而不久,他们都对这位悄悄地、谦逊地来到他们中间的1 7岁的少年怀着钦佩景仰之情,他们感觉到他的内在有一种什么力量使他超越在他们之上。在他身上可以想见天堂之神妙,他并不是老气横秋的,他一直还是个孩子,他对自己的不凡一无所知,他的态度既不太庄严又不太深刻更非严峻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自然的,因为对他而言,超自然的也变得几乎自然了。

第十三章 修道生活
 

    也许我们大多数人以为圣人必有什么显而易见的伟大的成就,圣保禄、圣奥斯定、圣巴特立爵、圣德来、圣斐理伯、耐理、圣方济各沙勿略等等,我们只要一提起“圣”这个字便会想到这些人。事实上,绝大多数的圣人,他们从未做过任何世人认为是伟大或动人的事情。圣若瑟就是其中之一,连圣母玛利亚在世及死时都一直是默默无闻的,世界一点也不为之所动。

    神圣不神圣并不是以所做所为的多少,而是以如何为之来衡量的,外表看个圣人和普通其他的人一点也有什不同,不同的乃是在于心

    如有人在1 567年到罗马耶稣会修院来看达尼劳各斯加的话,将可看到一个英俊快活的1 7岁的波兰少年,卷起衣袖,修士服外扎着围裙,捧着柴薪,洗碟子,侍候别人用餐,清扫房间及走廊。

    他每天四点半或五点起身,默想半小时,想着耶稣一生的遭遇或一些真理,因为祂的死和我们每个人这么接近,因为生命不过是通往天堂的一段长廊,因为我们的一生就是要做天主要我们做和喜欢我们做的。

    默想之外是望弥撒,每星期有一两次,领圣体并谢恩,然后是在缄默中用早餐。吃完早餐再念半小时有关灵性的书,然后到厨房或餐厅或厨房边储存室,在那儿听候庖丁的差遣。

    上午的课程大都是听主持修道的神父的讲道。这教堂里且时常有一两位来访的客人,晚餐时,达尼劳可能要侍候他们用餐,自己则等他们吃过之后才用。晚餐后有一小时的散步,此时初学修士们就在房子里或院子里散步,或三三两两的谈论着。

    下午,和上午一样,他照例祈祷。做些低贱工作或念点书。向晚,他又花半小时默想,然后是晚饭和一小时的娱乐,为第二天早上默想的准备看书,自省这一天是怎么过的?上床睡眠。

    每周有两三天要照例到乡下的别墅去,他们在那儿玩并吃晚饭,或有时他们跟着神父到别的教堂去办点事。

    这是一种安静而谦逊的生活,充满了平和安祥的气氛。与天主接近,由人群中隐逸,在他们发愿成为正式修士之前,初学修士们要过二年这种生活。在这二年之中,他的圣召受着考验,要他们确知天主真的召唤他们过这种日子,他们也考验自己,看看是否能准备忍受这种被拘束的生活。

    达尼劳和其他初学修士们一样地过这种生活,一点也不逾矩,当然,他和别人也有不同之处,他是圣人。什么地方不同呢?别人做事做得不错,他却是做得十全十美,他若祈祷,整个心神贯注,他若工作,绝对服从指使,因他这么做是在服从天主的意思。

    在安格的耶稣会修院里有一系列达尼劳的生活画像,其中有一幅是他正向厨房走并手中抱着二三根木柴,底下写着:“如果他再多拿些木柴,他就犯了错。”

    这幅画是纪念达尼劳的一桩事情:有一次庖丁吩咐他和葛洛德亚瓜维伐去拿木柴,但规定他们一次只能拿二三块。他俩走到堆积木柴的地方时,亚瓜维伐笑着说:

    “这厨师以为我们是小孩子不成?为什么一次只拿二三块?这么小的木柴,我们一次可以拿二三十块啊!

    “当然我们拿得动二三十块,”达尼劳说,“但是你想想现在天主要我们拿二十三块吗?现在厨师代替天主命令我们,他说了只要二三块就拿二三块吧。”

    以此可见一般,他专心留意什么最能愉悦天主,而不管别人命令他做的是多么微不足道的事,只要是天主会高兴的,即使是最琐碎的事,他也全心全意去做。

    后来没有人听他说过一句尖刻的话,从来没有人见他做过一件违规的事,更不用说什么虚浮、自利的行为了。

    自然,他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他只是想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做好每一件事,而他以为别人也都是如此,他以满腔的热情来保持着他的纯挚与孩子般的活泼。

    一天,高满道枢机主教要到罗马来看看达尼劳,达尼劳一听到他的光临,急忙跑过长廊去见他——卷着衣袖、系着围裙——就像别的任何一个孩子听到老友来访所做的一样,他一点也不感拘束。

    他在任何事上都轻轻松松做得很好;满足于小小工作的完成;毫无炫耀或英雄主义的思想,他直朝天堂走去。

    他这一生从来不曾真正地不快活过,这是事实。与天主接近的人们永远不会不痛快的。他们要容忍许多困苦;他们也许穷、病、有亲友去世;他们要克制暴烈的脾气;他们对这些的感受与常人一样敏锐。但他们不会变得不快乐,在他们内心有一自己生活其中的世界,那其中的世界外在世界里无常的化有所接他们看得见那外在的世界,但他们故意选择去轻视它的途径,他们不愿进入那外在的尘俗。

    你可知道,如果你往深海里去,像人坐在潜水艇中潜入海底你会在那深海中找到宁静,甚至于上面正酝酿着一场暴风雨,海浪正汹涌着呢!因此.如果你一旦深入你的生命之中,在表面下,在天主存在的生命中心处,你也会在那儿找到宁静与和平,越接近这内在世界,我越能完完全全地感受幸福。

    由于达尼劳学到这秘诀,因而能永远保持灵魂的喜乐,但他最快乐的时期还是在这段修道生活中。他四周的空气是天主和天堂的呼吸;他在那儿的生命是一则没有断续过的祷词。他像个游泳者,在肮脏的,波浪起伏的地方奋力挣扎,但坚定地前进着,最后终于排除万难进入了一个广阔与平静的大河中。在那儿他才有令人高兴的进展,在那儿他才能伸展自如并对每一次的努力感到欣慰。

    因为他年轻而热情,他做起事来往往做得过分努力。祈祷,即使这是一种乐趣,对我们这些凡人而言也总是苦事。达尼劳他冒着健康的危险来热心从事祈祷,因此他的敏感的上司们,就只想法子缓和他的精力,给他多点工作,使他少些时间祈祷,并告诉他保留些热情与力气以迎接将来的工作,当然他是听从的。

    然而天主对待达尼劳是特殊的。他不必把他的健康与精力花在传教士或老师那样的工作上。事实上,他的工作已经差不多要结束了,虽然它只是那么地简短。在世上他前面已不再有什么事业了,他就要回到天上的家中,并且马上就要回去了。

 

第十四章 安 逝
 

    达尼劳人会已经有九个月了,加尼削神父有一天因事到罗马来,那时达尼劳已经住在圣安德肋初学院修道。当然修士们都极欲一见这伟大的加尼削神父——这位在德国曾轰轰烈烈有过作为的神父。他们的好奇心得到多么大的满足啊!  因为加尼削神父竟到圣安德肋修院来讲了一次道。

    那是81日,在罗马八月这个月份是最危害健康的,也许,正因为这个缘故,古罗马人都把这个月的开始定为喧闹的节庆。有句古谚流传下来:“给八月一个热烈的欢迎。”

    加尼削神父以这句谚语为题讲道,他把它改为:“给每个月份一种热烈的欢迎,因为这说不定是你最后的一月。”

    这次道理讲完后,修士们,照例自行讨论起这次讲道的内容来,轮到达尼劳发表感想了,他说:

    “加尼削神父对我们所说的当然是对我们大家的一种神圣的警惕,但对我而言,还不止于此,因为这个八月真的是我在世上的最后一个月。”

    说实话,对这奇怪的警语没有人特加注意,初学的修士们常常说些没有多大意思的话,尤其没有人会把达尼劳所说的放在心上,因为那时他的健康情况很好。

    四天之后,正是建雪地殿瞻礼,达尼劳有机会和一位神学家艾谋爱神父一同到圣母大堂去朝拜圣母,人人都知道这瞻礼是纪念圣母从前所显的一个大圣迹,就是夏天的时候,在爱斯吉林山上下了雪,圣母显这圣迹,特为指定这地方,建造一座圣母大堂,为受世人的敬礼与祈求。

    当他们一起走着时,艾谋爱神父谈到另外一个即将来临的圣母升天瞻礼,达尼劳显得高兴非凡,就像他平日一提到圣母就快乐无比一样。他说:

    “圣母升天的时候,我想天主一定大大地光荣祂的母亲,其他所有的圣人也都要对她如同对一个王一样地礼遇,我希望啊,”他接着说,“能参加那个大庆典。”

    他的话又没引起多大的注意,艾谋爱神父以为他是在说他的灵魂想象着在天堂上参与那节庆。

    在耶稣会修院有个习惯,修士们每月选定一位主保圣人,求他助佑这一月内的工作,达尼劳拈得了圣老楞佐的单子,他快乐极了,他加倍祈祷这位圣人赏他早升天堂,他请圣老楞佐代为恳求让他在圣母升天日得升天堂。为了恭敬这位致命圣人,他请求准许他多行祈祷和克苦,他以一种不寻常的热心来期待着圣母升天瞻礼日。810曰的早上,弥撒时,他怀里带着一封给圣母的信,这是一封离家的孩子,由于想家而写信给他的母亲,求她带他回去的一封信。

    早餐后,达尼劳的健康情形依旧。照例被派到厨房工作。一早上他都呆在厨房里,洗碟子,拿柴火起火,帮帮庖丁的忙。

    到了黄昏时分,他突然病了,他对那个扶他上床的修士以极平静的口吻说:“我要死了,你知道,几天之内就要死了。”

    葛洛德亚瓜维伐一听说达尼劳病了就急忙赶来看他,修院院长神父法兹欧也来了,达尼劳告诉每个人他向圣母恳求的恩典,并且他觉得他的请求极有希望获准。

    那是星期三的晚上,81 0曰。星期四、五他的病情都没有变化。但星期五晚上他由他的房间被搬到一个更合适的楼上房间。抬他上楼的修士们都看见他躺下之前曾跪在地上祈祷了一会儿,并在床上划了圣号,说:“这就是我临终的床。”

    现在他们相信他是要死了,并且有点害怕,达尼劳却笑着说:“当然,我的意思是说如果天主喜欢的话。”

    一直到星期天——81 4日,他的情况依然,那天他对照顾他的那位修士说:

    “兄弟,我今夜要去了。”

    那修士打趣他说:

    “胡说八道,我觉得你死比恢复健康还需要更大的奇迹呢!

    晌午时,达尼劳失去了知觉,法兹欧神父立刻给他注射振奋剂。一会儿,达尼劳恢复知觉,像以前一样生气勃勃并微笑了。法兹欧神父反而同他开玩笑说:

    “你这个小家伙,这样一个小病就使你放弃活的勇气了吗?

    其实,他的病很快恶化。晚上,他浑身都是冷汗,体温逐渐由手脚开始下降。当天空最后一点微明消失的时候,他办了告解并领了临终圣体。很多他的修士朋友们都在场,有些且流下了眼泪。他是个好同伴,他们真不愿看见他离开他们。

    然后他领受了终傅圣事,圣人自己热心回答着神父念的经文。之后他又一次悔罪,为了死时可得大赦。然后,他和围在他四周的人亲切且愉快地说了些话,并告别大家,然后一心走向天堂。

    三位神父守了他一夜,其他的人都离开他的床边。大多数的时间他都在祈祷,有时和神父一起高声祈祷,有时他独自一人默默地祈祷。他留言给他较亲密的朋友,并请神父们原谅他曾犯过的罪。

    晚间他要求躺在地上以便死得像个悔罪苦修者,午夜时,他仍然一再这样恳求,于是他们只好把床上一张垫子移到地上再把他放在垫上。他安安静静地躺着,城里大教堂午夜的钟声震破了静夜。神父们跪在他旁边默默地与他同祷,并一次又一次地把苦像递给他亲吻。

    最后,大约清晨3点钟,他停止了祈祷,他脸上展现出欢欣之情,他注视着他周围的人,他特殊的眼光,似乎表示出有什么人正在他面前,而要他的同伴们加入他们。

    瑞司神父弯下身去问他:

    “达尼劳,有什么事吗?

    他耳语般说:“喔!圣母,我们的圣母来了,像我在维也纳见的一样。”

    然后他仿佛在聆听一种其他的人无法听见的声音,他的嘴唇动着,说着人听不见的话语。他的眼睛明亮充满了快乐,他伸出双臂,又无力地垂下。死时嘴角带着微笑。圣母为他来了,是为领他升天堂而来,黎明拉开了1568年圣母升天瞻礼日的序幕。

第十五章 结 尾
 

    达尼劳死时还差一个多月满1 8岁,他还不曾是个教士或从事过任何公开工作的人。只有罗马一小部分的人熟稔他的存在。然而他刚去世不久便有许多的人成群而来瞻仰他的遗容,有如凭吊一位死去的圣人。

    耶稣会总长,方济各玻尔日亚神父,下令将他的遗骸放在一具木柩内,在当时这是不寻常的,并将他埋葬在堂中圣台的右边。

    同时若望各斯加公爵仍在波兰发着怒,在达尼劳到罗马后不久,他曾写了封极严厉的信给达尼劳:一封充满恐吓与愤怒的信,而达尼劳回信以极和善而热情的言语,向他父亲解释他愿不计任何代价而追随天主的召唤。

    但若望公爵是决不如此轻易罢休的,他命令他的长子——保禄到罗马去,利用权势将达尼劳带回他们各斯构夫家中来。

    保禄路过各地但并不太急,等他到罗马时已是1 568年的9月中旬,天主早已先他而至,达尼劳确已真的回到家中,回到天堂上的家中。

    他对达尼劳由维也纳出走,在路上看出天主直接对他兄弟的引领及保护的那事件印象极深。如今,当神父领他到达尼劳的坟上去时,他完全崩溃了,像个孩子似的痛哭起来。他在坟墓旁呆了一会儿,离去时他完全变了一个人。

    每个人提起达尼劳都敬羡不已。且对他的生与死赞不绝口。保禄急忙回到波兰把这些既悲伤又高兴的故事禀告父亲,老各斯加心动了,他失去了一个儿子,但却得到了一位圣人。

    一年后出现了二本有关达尼劳的传记,一本是波兰文所写成,由和他同时修道的瑟威斯基神父所写;另外一本是用拉丁文写的,全波兰很快就传诵开来对这位年轻修士的钦仰。立刻,达尼劳在他短短一生中到过的地方的主教们,就记录下他的言行作为可信的列品的资料。

    他死后三十六年,教宗克来孟第八宣布达尼劳列为“真福”,并且在他逝世周年时举行大赦。

    在这之前不久若望大臣就去世了,他的小儿子阿尔伯特在他父亲还未逝世之先,就突患肺炎而死,他与他的父亲同葬在一处。

    他的四个儿子仅保禄存,保禄自站在达尼劳墓上的那一天起,就整个儿地变了。他以前粗暴地对待达尼劳的痛苦的回忆,时时萦绕在他心中,使他日后度着一种苦修与祈祷的生活。他一生未婚,大部分的岁月,在各斯构夫府的城堡中与他的寡母一同生活。

    他经常忙于慈善工作,把钱财用在济贫及建筑医院和教堂上。他在祈祷、工作、守斋上忙得精疲力竭。有许多人敬佩他,有许多人仍鄙夷他如同他以前对达尼劳一样。

    但那些悠长的岁月并非是不快乐的,他和他的母亲,玛格烈特各斯加,学会了达尼劳快乐的秘诀。他们在达尼劳已不存在的漂亮的大房子里,拥有了属灵的世界。

    后来玛格烈特死了,保禄孑然一身,他本来打算归隐,但后来自觉不配要求加入修会。不过,他自知死期已不远,即使自己会变成别人的累赘也要不了多少时间了,于是他写信给葛洛德亚瓜维伐——那时耶稣会的总长——请求至少让他死在达尼劳所属的那个修会中。亚瓜维伐宽免了他年龄上的阻碍,而命波兰省会长神父收容他。

    保禄急欲进修会,在彼得斯克埔料理他在尘世的一切事物,就在他差不多安排好一切时,他为病魔所困。不几日便病逝了。他死时是1607111 3日。此日,刚好后来被认定为圣达尼劳瞻礼曰。

    毕林吉,达尼劳的家庭老师,后来也显示了达尼劳的祈祷之功,他成为普洛瓦及普洛克地方的咏经司铎,过着圣善的生活。他有特恩为达尼劳生前事迹作见证,同时也是达尼劳成圣过程中的有力证人。他死时,达尼劳显现,安慰他并鼓励他,因此他死得安安静静。

    在这期间,波兰的人民对圣达尼劳都非常热衷。传说许多奇迹和病愈都是因着圣达尼劳的转求而显现的。1621年波兰国王喜吉猛三世;1676年颜所必斯基所率领的波兰军队大胜超过他们军力无数的土耳其军队,他们都说这种不可思议的胜利乃是圣达尼劳代祷之故。

整个国家,上至国王下至百姓,一再请求封达尼劳做他们的主保圣人。这请求最初被否决了,因为只有先被封为圣者才能被封为一国的主保圣人。但到了1 67 1年,教宗克来孟十世不顾这项规定而答应了各方的请求。教会封圣人通常是不容易的,1726121 3日,也就是达尼劳死后一百五十八年,教宗本笃第十三世正式承队达尼劳为圣人。这次册封有双重意义,因为同时也承认了圣类思为圣人,类思是在达尼劳死的那一年的4月才出生的。

    ※★※ ※★※  ※★※ ※★※ ※★※  ※★※

    对达尼劳各斯加而言这诚非公正,的确,这也是很难公正的一件事。他是个杰出的可爱的少年,可是他又是个不可思议的,令我们不能以我们通常的思想来理解的人。他是天堂上的公民,他仁慈友善地到我们世间来度过短暂的1 8年岁月,要想描述他就像要描述夜晚远天的一颗星星一般。

    对天主的爱,我们坦白地说,在我们最最热诚时比起他来也是小而冷淡的。他对天主的爱是他灵魂的灵魂,是他生命内在的核心与本质。在信仰不清的国度之中,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与天主结合的狂喜,而这正是我们所有的人,如我们所希望的一样,将来总有一天也要在天堂上享有的。

    我们内心深处有关我们父母亲戚和好朋友们的甜美与强烈的事事物物,以及我们在生命中所热爱的一切。对他而言,他都能在他那稀有的天性之中将之放大并强化好几倍,然后由天主的恩宠来决定而将它归于天主,归于那全能的至高无上的无垠的大慈大悲。

    对他而言,天主并不光是一个名称或权能的代号,甚至也不仅是我们大家的在天上的主人;天主是他的朋友,他最亲爱的密友,他的必然的、坚强的、有耐心的、热爱的安慰者;祂是与他同在的,不论醒时或睡时;祂的兴趣与他心有戚戚焉;祂的命令他乐于听从;祂的最微小的愿他也能强烈地感知并愉快地履行。

    抓住他生命最隐秘与最真实的意义,你就会感到那种令人感动的,对天主的那份爱是怎么样成为鼓舞他的力量,是怎么样使他忍受痛苦,是怎么样使他在与人相处时和善与甜美,而这一切就是他全部的生命。当我们体认到这些的时候,我们就差不多可以说对达尼劳各斯加这个人以及他所真正做的一切有所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