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题 论在天主内那些与唯一性或多数性有关者
分为四节
（按：拉丁文的trinitas，其意义是：数字为三者或一分为三者。由于是一分为三，所以反过来说，三则是根于一。依此，trinitas可译为三一性。不过，如本题第一节质疑5所说：“在讲述天主的一切说法中，都是把抽象者说成具体的”，即把抽象名词当作具体名词来用。例如：抽象名词unitas，此字来自数字“一”，意谓单一性或唯一性。但当用此字来讲述天主时，却往往用它来表示天主的唯一本体，即指“一体”。抽象名词trinitas亦是如此。在讲述天主时，此字实际是指基于天主“一体”的“三位”，不过只是含蓄的，而非明确的，即未直接把“位或位格”标示出来。所以，其最适当的中文译名应是“圣三”。唯其如此，才可以进一步解释说：所谓“圣三”，不是说天主有三个本体或三体，而是说天主有三个位格或三位。假使把此字直接译为“三位”，这种解说就成为多余而无意义的了。）
此后要讨论的，是在天主内那些与唯一性或多数性有关者（参看第二十九题引言）。关于这一点，可以提出四个问题：
一、论“圣三”（trinitas）这个名称。
二、是否可以说“圣子别于圣父或是与圣父有分别的”（alius）。
三、在天主内，看来含有排他性（alietas）之排除说法，是否可与指本质或本体之名称相连或并用。
四、是否可与指位格之名称相连或并用。
第一节 在天主内是否有圣三
有关第一节，我们讨论如下：
质疑 在天主内似乎没有圣三（trinitas）。因为：
在天主内，一切名称或指实体或本体，或指关系。而“圣三”这个名称，不表示实体或本体（substantia）；因为如果是指实体，那么将是用实体来陈述每一位（而为三个实体）了。它亦非表示关系；因为这一说法不是根据针对他物的名称。所以，在天主内，不应用“圣三”这个名称。
此外，“圣三”这个名称似乎是一个集体名称，因为它表示众多。而这样的名称并不适合于天主；因为集体名称所包含的单一性是最小的单一性，而在天主内的单一性却是最大的单一性。所以，“圣三”这个名称不适合于天主。
此外，凡是一分为三或三分者（trinum），都是三重的（triplex）。而在天主内却没有三重性（triplicitas），因为三重性是一种不相等。所以，在天主内也没有圣三。
此外，凡存在于天主内者，均系存在于天主本质或本体之唯一性内，因为天主是自己的本质或本体。是以，如果在天主内有圣三，那必是存在于天主本质或本体之唯一性内。如此则在天主内有三个本质或本体方面的唯一性了；而这是异端。
此外，在讲述天主的一切说法中，都是把抽象者说成具体的；因为天主性就是天主，父性就是圣父。然而，指圣三的这一抽象名称（trinitas——数字为三），却不能说就是一分为三（trina）；否则，在天主内就有九物了，而这是错误的。所以，在天主内，不应用“圣三”这个名称。
反之 亚达纳修却说：“应在圣三（三位）中恭敬唯一（一体），在唯一中恭敬圣三。”（信经“不拘谁”Quicumque）
正解 我解答如下：“圣三”这个名称，在天主内所表示的是一个确定的位格数字。所以，就如说在天主内有不确定的位格多数性或多位，同样也就应该用“圣三”这个名称；因为“圣三”这个名称以确定数字所表示的，也就是“多数性”以不确定数字所表示的。
释疑
依字源来说，“圣三”这个名称，似乎是表示三个位格的一个本质或本体，依此而说圣三或三一性就好像是三者的唯一性或一体（trium unitas）。不过，按这个字的本有意义来说，它较为表示同一本质或本体之位格的数字。因此我们不能说圣父就是圣三，因为圣父不是三位。但它也并不表示各位格之间的关系本身，而较为表示相互有关系的位格的数字。因此此一名称本身不涉及与他物之关系。
集体名称含有两重要素，即主体或基体之多数性或多个基体（supposita），及某种单一性，即某种秩序的单一性或合为一个秩序，因为“民族”是在某种秩序下所包括的许多人。依第一点来说，“圣三”这个名称与所有的集体名称相符；依第二点来说，却有所不同，因为在天主圣三内，不仅有秩序的单一性或一个秩序，而且还有本质或本体的单一性或一体。
“圣三”是绝对的说法（不与他物做比较），因为它指的是三位格的这个数字“三”。而“三重性”（triplicitas——一分为三重、层等）所指的，却是三者与一之不相等比例或比较；因为是一种不相等的比例或比较，这自波其武在《数学》（Arithmetica）卷一第二十三章中所说的可以知道。
在“天主圣三”的含意中，有数字本身（绝对的数字），也有被数的位格。所以，当我们说“圣三在唯一性或一体内”时，我们并不是把（绝对的）数字“三”置于唯一性内，好像有三次唯一似的；我们是被数的（三）位格置于本性或性体内，就如说某一（物之）本性的主体或基体存在于那个本性内一样。反之，当我们说“单一性或一体是在圣三内”时，就如说某一（种物之）本性是存在于属于该本性的（多个）主体或基体内一样。
当说“圣三或数字为三”（trinitas）是“一分为三的（trina）”时，其所引进的数字（谓词或宾词“一分为三的”），按其意义含有同一数字本身的倍数增加；因为我所说的“一分为三的”，是指所说那物在主体或基体方面的区分。所以，不能说“圣三（三位）是一分为三的”；因为假设圣三（三位）是一分为三的，那么圣三（的每一位）将有三主体或基体（按：如此则圣三将有九主体或基体，就如假使一队人分排三个三个地前行，走过了三排，也就等于走过了九人，而如此说天主是不对的）；这就像说“（一个）天主（Deus单数）是一分为三的（三位trinus），所以有天主性的三主体或基体（三自立于天主性者）”一样。
第二节 圣子是否别于圣父或是与圣父有分别的
（按：拉丁文形容词alius-a-ud，其基本意义是“有分别的，或别的”。根据其所形容的名词，它能是指另一个、别一位、别一种物、别一自立体、别一依附体等等。在本节内，虽然alius主要是指圣子在主体或基体方面别于圣父，是另一个或别一位；但仍须依其基本意义来译此字，不宜直接译为“一个”或“一位”，否则下面的翻译将会遇到相当大的困难。）
有关第二节，我们讨论如下：
质疑 圣子似乎不是别于圣父或与圣父有分别的（alius a Patre——别于圣父者）。因为：
“有分别的”是表示substantia（本体）不同的相对名称。所以，如果圣子是与圣父有分别的，那么圣子似乎就是与圣父不同的了（diversus）。而这相反奥斯定在《论天主圣三》卷七第四章所说的，他在那里说：当我们说三位时，“我们没有表示有什么不同的意思”。
此外，凡是相互是有分别的，彼此间均有某种差异（differentia）。因此，如果圣子是与圣父有分别的，那么祂与圣父也就是有差异的了（differens）。而这相反盎博罗修在《论天主教信德》卷一第二章所说的，他在那里说：“圣父与圣子在天主性方面是二而一的（unum），其间既无本体之差异，亦无任何不同。”
此外，“不一样的或别样的”（alienum）一词，是来自“有分别的”（alius）。而圣子与圣父却不是不一样的；因为希拉利在《论天主圣三》第三十九节说：在天主之（三）位格内“没有什么是不同的，没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分开的”。所以，圣子不是与圣父有分别的。
此外，“有分别的一个或一位（alius）”和“有分别的一（种）物（aliud）”，意义是相同的，只是在（文法上名词或形容词的）类或性方面有所不同而已。所以，如果圣子是与圣父有分别的一个或一位（alius），那么，圣子也就是与圣父有分别的一（种）物了（aliud）。
反之 奥斯定在《致伯多禄执事论信德》（De fide ad Petrum）第一章中却说：“圣父、圣子和圣神之本质是一个，依本质而论，并非圣父是一物，圣子是另一物，圣神又是另一物；虽然按位格来说，圣父是一位，圣子是别的一位，圣神又是别的一位。”（按：此书本为富振秋（Fulgentius）之著作。）
正解 我解答如下：如热罗尼莫所说，由于用词不当而产生异端（参看：彼得隆巴，《语录》卷四第十三题第二章），因此在讨论天主圣三时，我们必须小心谨慎从事；因为如奥斯定在《论天主圣三》卷一第三章所说：“与此问题相比，没有什么问题的错误更为有害，探究起来更为辛苦，成果更为有益。”我们在讨论有关圣三的问题时，必须避免两个彼此相反的错误，在二者之间执中进行：其中一个错误是亚略（Arius）的错误，他在肯定三位格之外，又主张有三实体或本体；另一个错误是萨培里（Sabellius）的错误，他则在肯定一个本质或本体之外，又主张只有一个位格。
所以，为避免亚略的错误，我们应避免在天主内用“不同”（diversitas）和“差异”（differentia）这二名词，以免消除本质、本体的唯一性或一体；不过，我们可以用“区别”（distinctio）这个名词，来表示关系的对立。因此，当我们在一些权威著作中发现有位格的“不同”或“差异”这种说法时，应把“不同”或“差异”解作“区别”。而为了避免损害天主本质、本体之单纯性，则应避免“分开”（separatio）和“分割”（divisio）等名词，因为它们是把整体分为部分。而为了避免损害到相等（aequalitas），亦应避免“不相等”（disparitas）这个字。而为了避免损害相似（similitudo），则应避免“不一样”（alienum）及“不相似”（discrepans）等字；因为盎博罗修在《论天主教信德》第二章说：在圣父与圣子内，“无任何不相似，而只有一个天主性（divinitas）”；而按希拉利所说，在天主内，“没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也没有什么是可以分开的”，如质疑3.已说过的。
为了避免萨培里的错误，我们应该避免“各自或隔离”（singularitas）这个字，以免损及天主本质、本体的可通传性或共有性；因此希拉利在“论天主圣三”卷七第三十九节说：“称圣父和圣子为彼此隔离的天主或各自为天主，是亵圣。”为了避免损害到位格的数目或多数性，我们应该避免用“独一的”（unicus）这个字，因为希拉利在同书（第三十八节）又说，应从天主内排除独一和各自之概念。我们说“独一圣子”，因为在天主内没有多个圣子。不过我们不说“独一天主”句因为天主性是多个（位格）所共有的。我们也避免用“混合的”（confusus）这个字，以免消除位格间的本性秩序；因此盎博罗修在《论天主教信德》卷一第二章说：“凡是一个的，就不是混合的；凡是没有差异的，就不可能是多重的。”为避免损害三位的共享和互通（consortium），亦应避免用“孤独的”（solitarius）一字；因为希拉利在《论天主圣三》卷四（第十八节）说：“应该崇信，天主既不是孤独的，亦不是（多个）不同的。”
而“有分别的”（alius）这个名称，作为阳性的名称，其含义只是在指主体或基体（suppositum）的区别（参看释疑4.）。因此，我们能够适当地说，圣子是与圣父有分别的或别的一个；因为祂是天主之本性的别的一个主体或基体，就如祂是别的一个位格（persona），别的一个（希腊文的）hypostasis一样。
释疑
“有分别的”（alius），就像是一个指特殊部分或局部的名称，其所指是主体或基体suppositum（而非本质或本体的sentia）；因此，只要在指基体或位格的substantia方面有区别（distinctio），就满全其定义或可以称为有分别的（alius）。而“不同”（diversitas）则要求在指本质、本体的substantia方面有区别。所以，我们不能说圣子不同于圣父或是与圣父不同的，虽然可以说，圣子别于圣父或是与圣父有分别的。（按：substantia一字有基本二义：一指自立的基体或位格，一指本质本体。质疑1.根据后一意义主张不可以说圣子与圣父有别，因为二者有同一本质本体；释疑1.则根据前一意义，认为圣子既有异于圣父之位格的位格，所以可以说圣子与圣父有别，是另一位。）
“差异”（differentia）含有形式之区别（distinctio）。而在天主内却只有一个形式，这由《斐理伯书》第二章6节所说的“祂（基督）虽具有天主的形式”可知。因此，如所引权威所显示的，“有差异者”（differens）这个名称，在天主内本不适用。然而大马士革的若望却把“差异”这个名称用在天主的（三）位格上，这是因为他以形式的方式来表示关系的特征（或视关系特征如形式）；因此他说：是在固定的特征方面，而不是在本质本体方面，（三）位格彼此有差异（《论正统信仰》，卷三第五章）。不过，如正解已说过的，“差异”是当“区别”来用的。
“不一样的或别样的”是指那外在的和不相似的。而“有分别的”却没有这种意思。因此，我们说圣子是与圣父“有分别的”，虽然不说是“不一样的”。
文法上的无类或中性（genus neutrum）之词，所指是缺乏形式的或尚未成型的（informe）；而阳性之词，所指则是已成型的和彼此有所区别的：阴性之词亦是如此。因此，用中性之词来表示共有的本质，而用阳性和阴性之词来表示具有共有本质之特定的主体，这是适当的。因此，即使在人事方面也是如此：如果是问：“那是谁”（quis阳性或阴性），回答是：“苏格拉底”，这是一个主体或个体的名称；如果是问：“那是什么”（quid中性），回答则是：“有理性和有死亡的动物”（一“种”物，非一个体）。因此，由于在天主内的区别，是依位格，而不是依本质，所以我们说，圣父与圣子“有分别或是另一位”（阳性的alius），而不是（本质不同的）另一（种）物（中性的“aliud”）；反之我们却说，圣父与圣子共是一（本质——中性的“unum”），而不说共是一个位格或一位（阳性的unus）。
有关第三节，我们讨论如下：
质疑
似乎不应该把排除或排他之（形容）词或说法「唯独」（solus）加于在天主内的本质或本体名称之上。因为：
按哲学家在《驳诡辩的谬论》（Elench.）卷二第三章所说，单独的，就是「那不同别的在一起的」。而天主却是同天使及圣灵魂在一起。所以，我们不能说天主是单独的。
此外，凡是与在天主内的本质名称相连的，都可单独地用来陈述（天主的）每一位，亦可同时陈述所有三位。因为，既然可以适当地说：「天主是智慧的」，我们当然可以说：「圣父是智慧的天主」，也可以说：「圣三是智慧的天主」。可是，奥斯定在《论天主圣三》卷六第九章却说：「应该考虑说『圣父不是单独的真天主』的这个意见。」所以，不能说天主是单独的。
此外，如果把「唯独」一词与本质名称相连，那么它或是针对称述位格的位格谓词或述词，或是针对本质述词。然而：
它不是针对位格述词，因为「唯独天主是父亲（圣父）」这句话是错的，因为连人也是父亲。
它也不是针对本质述词。因为，如果「唯独天主创造」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唯独圣父创造」的结论似乎也是真的；因为凡是用来陈述天主的，都可用来陈述圣父。而「唯独圣父创造」是错的，因为圣子也是创造者。所以，「唯独」一词，在天主内不能与本质名称相连。
反之
《弟茂德前书》第一章17节却说：「愿尊崇和光荣归于那万世的不死不灭的君王，不可见的独一（单独的 solus）天主。」
正解
我解答如下：「唯独」（solus）一词或说法，可以解作绝对的（categorematica，本身意义完整不牵涉他物），或相对的（syncategorematica，本身意义不完整而牵涉他物）。
绝对的说法：是把其所表示者绝对或直接加于一主体或基体，例如：说「白人」时，是把「白」加于人。如果「唯独」一词是这种意义，则绝不可能与在天主内的任何名称相连；因为那会把孤独性（solitudo）加给其所相连之词，而使天主变为孤独的（按：如唯独或只有天主、只有圣父等）；而这相反前面第二节所说的。
相对的说法：则除指主体之外，尚引入其所称述内容或述词与主体的关系，例如：「每一」或「无一」等即是。同样，「唯独」一词或说法也是如此，因为「唯独」排除其他主体共享其所称述之内容或述词。就如说：「唯独或只有（solus）苏格拉底在写字」，不是说苏格拉底是孤独的；而是说：虽然有许多人和他在一起，但没有人和他共同写字。
依此方式，把「唯独」一词与在天主内的本质名称相连，并无不可，因为它只是在排除别于天主的其他共享其所称述之内容或述词；就如我们说：「唯独天主是永恒的」，因为除了天主之外，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释疑
虽然天使和圣灵魂常常同天主在一起，可是假设在天主内没有多位或多个位格，那么天主仍是单独的或孤独的。因为有不同自然本性的物伴同，并不消除孤独；因为虽然在花园里有许多植物和动物，而仍然说某人是单独地在那里。同样地，如果在天使内没有多位或多个位格，即使有天使和人同祂在一起，仍然说祂是单独的或孤独的。所以，天使和灵魂的伴同，并不会排除天主的绝对孤独；更不会排除相对的孤独，即针对某一称述内容或述词的孤独（按：如针对「是永恒的」）。
（形容词）「唯独或单独的」一词，严格地说，不是取自或着眼于具有形式性质的述词，因为它是针对主体（suppositum），即它排除与其中相连之主体以外的其他主体。而「仅、只」（tantum）这个副词，因是排他的，所以既可用于主体，亦可用于述词；因为我们可以说：「只苏格拉底跑步」，即「没有别人跑步」；我们也可以说：「苏格拉底只是跑步」，即「他不作别的」。因此，本不可以（把形容词「单独的」加于述词）说：「圣父是单独的天主」或「圣三是单独的天主」，除非在述词内隐含有某种进一步的解释，即如同说：「圣三是天主，而祂（qui 天主）是单独的天主」。按此一解释方式，「圣父是天主，而祂是单独的天主」的说法亦可能是真的，如果该一关系或承接代名词（qui）指的是（主句「圣父是天主」中的）述词，而不是主词或主体。奥斯定所说的「圣父不是单独的天主」和「圣三是单独的天主」，是一种诠释的说法，他的意思是：圣经所谓「万世的君王和不可见的独一天主」，不应该解作是指圣父的位格，而应解作只指圣三。
「唯独」一词，可兼以两种方式（针对位格和本质述词）与本质性的名称相连。因为「唯独天主是圣父」这一命题有两种意义：
「圣父」可能指圣父之位格，在这种意义下这命题是真的，因为没有任何人是那个位格。
或者可能仅指关系，而在这种意义下，这命题却是错误的，因为在其他物中亦有父性之关系，虽然这种关系不是单义的或同一意义的。
同样，「唯独天主创造」这句话也是真的。可是却不能因此而说：「所以，唯独圣父创造」；因为，如论理学家所说，排除之词固定或限制它所相连的名称，使它不能下降而用于在它以下的主体或个体（suppositum）。因为不能由于「唯独人是有死的有理性的动物」，而做结论说：「所以唯独苏格拉底是这样的动物」。
第四节 排他之词是否可与位格名称相连
有关第四节，我们讨论如下：
质疑：即使谓词或述词是一般性的或共同的，排他之词似乎仍可与位格名称相连。因为：
在《若望福音》第十七章3节，主向圣父讲话时，说：“认识你，独一（或唯一的）真天主。”所以，唯独圣父是真天主。
此外，《玛窦福音》第十一章27节说：“除了父外，没有人（nemo）认识子。”这也就等于说：“唯独父认识子。”可是，认识子是一般性的或共同的说法。所以结论如前。
此外，排他之词并不排除其所相连名称的概念所包含者；因此，它不排除（其所相连名称的）部分，亦不排除其普遍性。因为不可由于“唯独苏格拉底是白的”，而做结论说：“他的手不是白的”或“任何人不是白的”。可是，一位格被包含在另一位格的概念内，如圣父是在圣子的概念内，反之亦然。所以，说“唯独圣父是天主”，并不排除圣子或圣神是天主。如此则这种说法似乎是对的。
此外，教会歌颂说：“唯有你（Tu solus）是至高无上的，耶稣基督。”（弥撒光荣颂）
反之：“唯独圣父是天主”之说法，含有两种解说，即“圣父是天主”及“没有任何另外一位或在圣父以外的一位是天主”。可是，这第二种解说是错的，因为圣子是别于或在圣父以外的一位，而祂（圣子）是天主。所以，“唯独圣父是天主”之说法是错的。其余类似说法亦同。
正解：我解答如下：当我们说：“唯独圣父是天主”时，这个命题能有多种不同的解读。如果“唯独”这个字加给圣父一种孤独性，那命题就错了，这是采用绝对的说法。如果采用相对的说法，仍能有多种意义。因为，如果是由主体的形式中排除（其他一切），那命题就是对的，其意义是：“那没有任何其他一位与祂同为父者，是天主。”奥斯定就是以这种方式在《论天主圣三》卷六第七章解释说：“我们说唯独圣父，不是因为祂与圣子或圣神分开；我们如此说，是表示圣子与圣神不是与圣父一同为父。”可是，在一般习用的说法中却没有这种意义，除非是其中另含有某种解释，即“那唯独称为父者，是天主”。按其本有意义来说，这命题是把其他排出于其述词之外。依此，如果其所排除的“也”（alius），是阳性之词所表示者（某一个体），则这命题是错误的；如果其所排除的“它”（aliud），只是中性之词所表示者（某一种物），这命题则是真实的，因为圣子是圣父以外的另外一个（alius），却不是另外一种物（aliud）；圣神也是如此。可是，如前面第三节释疑2.已说过的，“唯独或单独”一词本来是关于主词或主体的，所以它所排除的，是另一个体，而不是另一种物。所以，不应推广使用这种说法；在具有权威的著作中如遇到类似说法，则应以虔诚的精神加以解释。
释疑：
当我们说：“唯独你是真天主”时，如奥斯定在《论天主圣三》卷六第九章所解释的，其意思不是指圣父一位，而是指整体圣三。或者，如果是指圣父的位格，也并不排除其他位格，这是由于（天主）本质或本体之单一性或一体的缘故，因为正如正解所说，“唯独”一词仅排除另一种物（aliud）。
对这一质疑的答案亦同。当从本质或本体观点论及圣父时，由于本质或本体之单一性或一体，圣子及圣神均不被排除。不过，应该知道，在引证的这句圣经中，“（拉丁文）nemo”一词，与其表面所表示的“没有一个人”（nullus homo），并不完全一样（因为后者是针对人的层次而言，如此则不能把父的位格排除）；这个字，应按照一般说话的习惯，做周延的解释，用以代表一切具有理性的本性。
排他之词，如果不是有基体或主体（suppositum）方面之区别，如部分和普遍的，则不排除其所相连名称的概念所包含者。然而，圣子与圣父有基体或主体方面的区别；所以二者情形不同。
我们并不是绝对地说，只有圣子是至高无上的；而是说，“偕同圣神，并在共享天主圣父的光荣中”，只有圣子是至高无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