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我以为耶稣要前往位于提庇黎雅西边约三小时路程的山城根纳布里斯,但祂却转向山谷北侧的贝突耳泉。许多来自加里肋亚和犹太的富人与显贵都在此拥有别墅和花园,常在气候宜人的季节来此居住。
在贝突耳高地北坡形成的湖泊南岸,建有一排排房屋和温泉浴场,其中东侧的温泉温度较高。这些浴场共用一个大型蓄水池,周围是用帐篷隔开的私人浴间,里面设有不同深度的浴缸,根据沐浴者的需求调节水位。这些私人浴间都与主蓄水池相连。
浴场周边建有许多客栈。游客也可按季节租用带花园的私人住宅,其他设施则可免费使用。这些收入归贝突里雅城所有,主要用于维护温泉设施。湖水异常纯净,清澈见底,湖底铺满美丽的白色小卵石。湖水由一条来自东方的溪流补给,这条溪流发源于玛格达隆山谷的温泉。
湖面上点缀着许多游船,远远望去像一群水鸭。湖北岸朝南的方向建有女性宾客的专用住所,不过她们的散步道和游乐场靠近一条与男性活动区相通的小溪。整个山谷两侧都向湖泊方向平缓倾斜。
环湖而建的林荫大道纵横交错,浓荫蔽日的步道两侧是枝繁叶茂的大树,其间点缀着长满美丽高草的草地、果园、菜园,以及骑马场和运动场。这里的景色美得令人陶醉 - 群山环绕,土地极其肥沃,尤其盛产葡萄和各种水果。此时正值一年中的第二季收获期。
(注:这处温泉疗养地的精心规划,展现了罗马时代巴勒斯坦地区休闲文化的繁荣。耶稣选择来到这样的场所,显示祂的传道工作不仅限于会堂和市井,也深入人们的日常生活空间。)
耶稣停留在来时的湖畔,入住了一家旅客客栈。很快就有民众聚集过来,祂便在客栈外以极其温柔的语气开始教导他们,听众中有许多妇女。
次日清晨,我看见几艘小船从湖的南岸温泉区驶来。那是当地显贵组成的代表团,专程来恭敬地邀请耶稣过去讲道。耶稣随他们渡湖,来到一家客栈,人们为祂准备了简单的点心。
在晨昏凉爽时分,耶稣在离客栈不远的小山坡上、浓密的树荫下讲道。多数听众围着祂站立,妇女们蒙着面纱站在一侧。现场秩序井然,令人欣慰。这些听众大多教养良好、心地善良,神情愉悦而温和。由于他们之间没有派系之争,人人都能坦然表达感受,因此对耶稣表现出由衷的敬重与专注。
耶稣的首番讲道已使他们心驰神往:
祂以水喻净化之道,谈众人间的共融平等与信赖之心;
祂阐释水的奥迹、罪过的洗涤,以及若翰的洗礼;
祂呼吁受洗者当以爱德与体谅彼此联结。
更奇妙的是,祂信手拈来周遭万物作比喻——当下的节令、起伏的山峦、累累的果实、牧放的羊群……无一不成为天国的隐喻。
我看见听众围着耶稣坐成圆圈,不时为新来者让位。而耶稣总会体贴地为后来者重复先前讲道的要点。
我又看见一群患痛风病的疗养者缓缓活动的异象。他们多是正在休假的政府官员与军官——我从他们前往各地驻防时穿的制服认出了身份。但在温泉休养期间,众人都穿着相同的便装,与寻常百姓毫无分别。
这些男子身着精细的黄色羊毛织物制成的长衫,衣摆分作四层叠覆,最下层收束成及膝的裤状;有人赤足,有人踏着草鞋。上身披着两侧开口的无袖罩袍,以宽腰带束住腰间,双肩覆着半截肘长的护肩布片,头顶则不戴冠帽。
他们嬉戏的模样令我难忘:
有人手持细棍与树叶编成的盾牌,列阵或单独比斗,以推倒对方为胜;
有人为赌注竞速奔跑,跃过绳索,或穿过挂满闪亮饰物的圆环——若触碰饰物便会叮当坠落,碰落越多则离奖品越远。备好的水果就堆在一旁,等着赏赐给得胜者。
更奇妙的景象接连显现:
几位吹着芦苇笛,另有人手持粗长芦管眺望远方湖景。忽见他们从管中吹出小球或细箭,仿佛在射鱼取乐。这些芦管柔韧非常,竟能弯成圆环悬挂臂上。又见他们将彩色玻璃球嵌在芦管顶端轻轻摇晃,阳光折射间——整个湖光山色竟倒映在球中!当玻璃球旋转时,湖水恍若从头顶流过,观者无不欢喜赞叹。
(按:据克莱门斯·布伦塔诺笔录,此景象暗喻尘世荣光终将褪去,唯主内真喜乐永存。)
我看见那些果实——尤其是葡萄——实在美好得惊人。有几个人正恭恭敬敬地将最上等的葡萄献给耶稣,他们的态度既庄重又温良。
妇女们的住处位于山谷另一侧,但她们的浴池设在我们这边,更靠近东方且避开了男子的视线。在那条注入湖中的溪流岸边,我看见男童们穿着白色短羊毛衣,手执各色柳条,正驱赶着不同种类的水鸟。溪流与湖中的活水被引到高处的客栈,也通到那些浴池——水先流入沟渠,再被提升到较高的蓄水池,如此层层递升。
我又看见妇女们在绿地上游戏。她们衣着端庄,穿着精纺的白羊毛长袍,层层褶裥自然垂落,用带子分别在胸前与腰间束了两道。宽大的袖子能用搭扣调节长短。她们腕间戴着挺括的多层褶边饰环,如同孔雀尾羽般展开。头饰是层层收窄的环形羽冠,用天然白羽或丝线缠绕,好似羽毛制成的蜗牛壳,后系飘带垂下长穗。她们虽不戴面纱,却在面前挂着两片精巧编织的白色透明薄纱,形似半开的扇面,垂至鼻下并开有眼孔。这薄纱可随意放低遮阳,或在男子面前垂下,独处时便能向后掀开。
我看见一群妇女欢快地玩着这样的游戏:每人腰间束着一条带环扣的腰带,她们手拉环扣围成一圈,一手紧握邻人的环扣,另一手则自由活动。有人在草丛中藏了一件小饰物,她们便绕着圈子来回走动,直到有人发现宝物。
当一位女子弯腰去拾时,其他人突然拽动腰带;后面的人也跟着俯身争抢,个个竭力保持平衡。有时她们会笑闹着跌作一团,欢快的笑声在山谷间回荡。
贝突里雅坐落在一片高耸而荒凉的山地高原上,距离南边的湖泊约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城上矗立着一座巨大而粗犷的塔楼,周围还有许多残破的城墙和塔楼遗迹。显然,这座城曾经规模更大,防御工事也极为坚固。如今,这些城墙上已长满树木,甚至可行车马,我还看见来浴场休憩的游客在上面漫步。整座城环绕山势而建,高踞于山顶——正是在这里,友弟德(Judith)曾大显荣耀。
敖罗斐乃(Holofernes)的军营从湖边延伸,穿过耶特巴塔(Jetebatha)峡谷,一直绕到多堂(Dothan),距离贝突里雅南边约两小时路程。从耶特巴塔也有游客来到浴场,但他们并未留下聆听耶稣的训诲,而是返回耶特巴塔,四处传扬祂在贝突里雅的消息。
耶特巴塔位于东南方约一个半小时路程处,建在群山环抱之中,宛如一个巨大的洞穴。城前耸立着一座高山,若要进城,必须越过几道幽深崎岖的沟壑。整座城似乎建在一个深陷的采石场中,山崖高悬其上。在这座山的北边,不到两小时路程处,便是玛格达隆(Magdalum),坐落于深谷边缘,四周环绕着林荫道、花园和各式塔楼,一直延伸到谷地中央。在山与玛格达隆之间,仍残留着一段引水渠的遗迹,透过拱门,可以远眺乡野风光。如今,水渠上已爬满藤蔓和枝叶。
从耶特巴塔向南,另有一座荒凉的高山拔地而起,左右两侧被宽阔的峡谷贯穿。这一带遍布隐秘的藏身之处。耶特巴塔城内有许多黑落德党人(Herodians),他们在城墙某处设有一个秘密集会所。这个派系由一群精明狡猾的人组成,暗中听命于一位秘密首领。他们用暗号互相辨认,首领们还能(具体方式我不得而知)判断是否有成员泄露机密。他们表面上敌视罗马人,暗中却策划着一场拥护黑落德的叛乱。尽管骨子里是撒杜塞人的信徒,但表面上却效法法利塞人的作风,企图借此拉拢两派支持他们的计划。
他们确实知道,默西亚——犹太人的君王——降临的时机已至,便决定利用民众的信仰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表面上,他们装得温和宽容,实则阴险狡诈。严格来说,他们根本毫无信仰,只是披着虔诚的外衣,企图建立一个世俗的独立王国,而黑落德也在背后支持他们的阴谋。
当耶特巴塔(Jetebatha)的会堂得知耶稣就在附近时,他们派了两名黑落德党人前往贝突里雅的浴场,一面探听祂的虚实,一面邀请祂到耶特巴塔去。然而,耶稣并未明确答复他们是否会前往。
大约有七位门徒在此地与祂重逢,这些门徒曾在两周前与祂同行。其中两位是若翰的门徒,也是他的亲戚,来自赫贝龙一带;另有一位是来自小瑟佛里斯(Lesser Sephoris)的表亲。他们先前在加里肋亚寻找耶稣,如今终于在此地寻见了祂。
在那几天里,我看见耶稣与浴场中的几位客人私下交谈,其中想必也有祂自己的追随者。
我看见那两名黑落德党人回到耶特巴塔后,其中一人立即开始煽动民众。他告诉百姓说:"纳匝肋的先知耶稣如今正在贝突里雅浴场,很可能要在安息日到我们城里来。这人前一个安息日在葛法翁,再前一个安息日在纳匝肋,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这人阴险地蛊惑众人说:"你们切不可被他迷惑,不要为他喝彩,甚至不要容他长篇大论地讲道。只要他说出什么特别或难懂的话,你们就要用窃窃私语和反驳来打断他。"就这样,百姓们被煽动起来,准备用敌对的态度迎接耶稣的到来。
耶稣在贝突里雅浴场的教导
耶稣在贝突里雅浴场又作了一次充满美善与纯朴的讲道。许多人围成一圈,耶稣在他们中间来回走动。在不远处,几个患痛风的病人怯生生地站着,他们本是来浴场疗养的,却还不敢贸然接近耶稣。
耶稣继续前两日的教导,劝勉众人涤除罪恶。所有人的心都被打动,转向了祂。许多人感叹道:"主啊,谁能听了祢的话而不被感动呢!"耶稣反问:"你们听说了许多关于我的事,现在又亲耳听我讲道。你们认为我是谁?"有人回答:"祢是先知!"另一些人说:"祢比先知更大!从没有先知像祢这样教导,行祢所行的奇迹!"还有些人则保持沉默。耶稣洞悉这些沉默者的心思,指着他们说:"这些人的想法是对的。"
这时有人问道:"主啊,祢无所不能!他们都说祢甚至复活了雅依洛的女儿,是真的吗?"他指的是住在基贝亚附近城中的雅依洛,耶稣曾在那里教导过贫穷堕落的居民。耶稣简单地回答:"是!"那人继续追问为何雅依洛仍住在那样不堪的地方。耶稣便以沙漠中的泉源为喻,说明软弱者需要强有力的引领。
众人怀着单纯的信心继续询问耶稣:"人们对祢有什么看法?可曾说过祢什么不是?"有人回答:"他们抱怨祢在安息日工作,还在那天治病。"耶稣便指着附近池塘边的小牧场,牧童们正在照看柔弱的羊羔和其他幼畜,说:
"看那些小牧童和他们的羊羔!若有一只小羊在安息日掉进池塘哀鸣求救,其他羊羔不也会站在池边同声哀鸣吗?小牧童无力救它。但若是牧场主人的儿子经过——他受托照看羊群——听到小羊的哀鸣,岂不动了慈心?岂不赶紧把它从泥沼中拉出来?"
众人像上要理课的孩子般举起手,齐声说:"是!是!他一定会!"耶稣接着说:"若不是小羊,而是天父跌倒的儿女,是你们的弟兄,甚至是你们自己呢?天父之子岂不该在安息日救助你们吗?"众人再次高呼:"是!是!"
耶稣于是指着远处患痛风的病人说:"看你们患病的弟兄!若他们在安息日向我求助,我岂不该医治他们?若他们在安息日痛悔己罪,向天父呼求宽恕,岂不该得赦免?"众人高举双手,同声应答:"是!是!"
耶稣治愈痛风患者
这时,我看见耶稣向那些患痛风的病人示意。他们便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地挪进人群中央。耶稣先对他们讲了几句关于信德的话,又祈祷片刻,然后说道:"伸出你们的手臂来!"
病人们纷纷向祂伸出疼痛变形的肢体。耶稣用手轻轻抚过他们的手臂,又对着他们的手掌轻吹了一口气。霎时间,他们的病症完全消失了,四肢恢复了正常的活动能力。
耶稣嘱咐他们去沐浴净身,并告诫他们要戒除某些饮品。这些被治愈的人立刻跪伏在耶稣脚前,不住地感恩称谢。而周围的群众也都齐声咏唱,赞颂上主的荣耀。
我看见耶稣正要离去,众人却苦苦挽留。他们的眼中满溢着爱慕之情,心中充满善念,都被主的教导深深打动。耶稣温和地告诉他们:"我必须继续前行,去完成天父交付的使命。"
于是,众人与门徒们一起,依依不舍地送耶稣走了一段路程。耶稣降福他们后,便独自向东方的耶特巴塔进发,那里距离此地约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
耶稣在午后时分抵达耶特巴塔。祂先在城外一家客栈洗脚用膳。门徒们先行进城,向会堂长取了钥匙,为要讲道的老师预备地方。
消息传开,百姓蜂拥而至。经师和黑落德党人早已虎视眈眈,想要在祂的训导中寻找把柄。当耶稣在会堂就座后,他们接连发问:天国的临近、时间的推算、达尼尔先知预言的周数、默西亚的来临。耶稣以长篇训诲回应,指出这些预言如今都已应验。
当祂谈及若翰及其预言时,这些人竟假惺惺地警告祂要谨言慎行,不可违背犹太传统,还以若翰被囚之事相威胁!耶稣论及达尼尔预言的应验、默西亚的临近、犹太君王的来临,这些本与他们期待相符。但祂明说:"你们纵然寻遍各处,也找不到默西亚。"耶稣虽未明言,却暗示自己就是预言的应验者。
这些人其实心知肚明,却佯装不解,企图诱使耶稣说得更明白,好找借口控告祂。耶稣直斥其非:"何等虚伪!你们为何疏远我?为何轻视我?你们设下圈套,就像在耶路撒冷逾越节时与撒杜塞人合谋一样!何必假借若翰和黑落德之名来警告我?"
接着,祂历数黑落德的恶行:杀害无辜、畏惧新生犹太君王、屠杀婴孩、暴毙而亡;又指其后继者的罪行,以及安提帕的奸淫和囚禁若翰之事。祂揭露黑落德党人与撒杜塞人的秘密勾结,指出他们所期待的默西亚和天国的真相。
耶稣遥指远方说:"在我的使命完成前,他们奈何不了我。我将两次穿越撒玛黎雅、犹太和加里肋亚。你们已见我行了大能,将来看见更大的奇迹,却仍要视而不见。"祂继而论及审判、先知的殉道,以及耶路撒冷将受的惩罚。
黑落德党人见阴谋败露,听到耶稣当众揭露黑落德恶行和他们的秘密,个个气得脸色发白。他们哑口无言,与掌管学校的撒杜塞人相继离席。值得注意的是,耶特巴塔城中并无法利塞人。
我看见,主耶稣只带着七位门徒和少数诚心听道的百姓。祂继续施教多时,许多人深受感动,纷纷说:"从未听过这样的训诲!祂的教导远超我们的经师。"这些人后来都改过迁善,追随了祂。
然而,撒杜塞人和黑落德党人煽动群众,开始窃窃私议,继而鼓噪生事。耶稣便带着门徒离开城市,向南穿过山谷,又走了约两小时,来到贝突里雅与革纳布里斯之间的一片麦田。
祂投宿在一座宽敞的农庄,庄主是祂的旧识。这座农庄犹如天主的隐院:圣妇们前往伯达尼时常在此过夜;往来传递圣母与圣子消息的使者,也总在此歇脚。